“要不要去咖啡廳休息一下？“看完最后一個展廳，懷樹提議。

美術(shù)館咖啡廳寬敞明亮，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園。玫琳點了黑咖啡，懷樹則要了紅茶。

“你以前從不喝黑咖啡，“懷樹看著她往杯子里加了兩塊糖，“說像喝中藥。“

玫琳的手一抖，糖塊掉在桌面上。“人總會變的。“她重復(fù)著上次的說辭。

懷樹若有所思地攪動茶杯：“是啊，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他停頓一下，“比如你的筆跡。“

玫琳心頭一緊：“什么？“

“前天你發(fā)給我的短信，“懷樹從手機調(diào)出一張照片，“和以前你寫給我的明信片對比。完全不像同一個人的字跡。“

玫琳盯著照片上并排的字跡對比——左邊是她潦草尖銳的字體，右邊是玫瑰圓潤工整的字。她的喉嚨發(fā)緊：“我...手受過傷，復(fù)健后寫字方式變了。“

懷樹點點頭，但眼神里的懷疑沒有消散。他正要說什么，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子走近他們的桌子。

“懷樹！真是巧啊。“男人熱情地拍懷樹的肩，目光轉(zhuǎn)向玫琳時卻突然僵住，“這位是...？“

“玫瑰，“懷樹介紹道，“我跟你提過的。玫瑰，這是美術(shù)館副館長林先生，我的大學同學。“

林副館長的表情變得古怪：“玫瑰？可是...“他仔細打量著玫琳，“我們?nèi)ツ瓴皇且娺^嗎？在當代藝術(shù)展上，你代表玫氏集團來洽談贊助...“

玫琳的血液瞬間凝固。她確實以自己身份參加過那個活動。

“你認錯人了吧？“懷樹皺眉，“玫瑰這五年一直在國外。“

林副館長尷尬地笑笑：“可能是我記錯了。“他匆匆告別，“你們慢用，我還有事。“

餐桌上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懷樹盯著自己的茶杯，眉頭緊鎖。玫琳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隨時可能破土而出。

“懷樹，“她試探著開口，“我...“

窗外突然響起雷聲，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敲打著玻璃窗。游客們紛紛驚呼著擠到窗邊觀看。

“我們得走了，“懷樹站起身，“車停在外面。“

他們冒雨跑向停車場，懷樹脫下外套撐在兩人頭頂。雨水打濕了玫琳的裙擺，涼意滲入皮膚。懷樹的手臂環(huán)著她的肩膀，體溫透過濕透的襯衫傳來。

上車后，兩人都濕透了。懷樹從后座拿出毛巾遞給玫琳：“擦擦頭發(fā)，別感冒了。“

玫琳接過毛巾，無意間碰到他的手指，一股電流般的觸感讓她迅速縮回手。懷樹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眼神變得深邃。

“玫瑰，“他輕聲說，雨水從他的發(fā)梢滴落，“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玫琳屏住呼吸，等待審判的降臨。

“火災(zāi)那天，“懷樹的聲音低沉，“你為什么要回去？明明火勢已經(jīng)那么大了...“

玫琳的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那幅畫面：玫瑰轉(zhuǎn)身沖進濃煙中，她伸出的手抓了個空。耳邊是木材斷裂的巨響，熱浪灼燒著皮膚...

“照片...“她機械地回答，“媽媽的照片...“

懷樹的表情突然變了：“什么照片？你媽媽在你三歲就去世了，家里根本沒有她的照片。“

玫琳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漏嘴了。冷汗混著雨水滑下后背。“我記錯了，“她急忙補救，“是爸爸的照片，他獲獎那張...“

“玫瑰，“懷樹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你爸爸從來沒有獲過獎。“

車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雨點敲擊車頂?shù)穆曇糇兊谜鸲@。玫琳感到呼吸困難，像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勒緊了她的喉嚨。

“送我回家吧。“她最終說道，聲音細如蚊吶。

懷樹沒有立即發(fā)動車子。他深深地看了玫琳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精心構(gòu)筑的謊言。“好。“他最終說，轉(zhuǎn)動鑰匙發(fā)動引擎。

回程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來回擺動，像在擦拭不斷涌現(xiàn)的疑問。

車停在玫琳公寓樓下時，雨勢稍減。懷樹沒有立即解鎖車門。

“玫瑰，“他直視前方，聲音平靜得可怕，“明天有空嗎？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玫琳警覺地看著他：“什么地方？“

“我們小時候常去的那個公園，“懷樹轉(zhuǎn)頭看她，眼神復(fù)雜，“記得那棵老槐樹嗎？我們在樹皮上刻過名字。“

玫琳知道這是個陷阱。玫瑰從未提起過什么老槐樹。“好啊。“她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