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李記包子鋪后廚，蘇悅對著案板上那團不成形的面團發愁。她第三次偷瞄爺爺——老人正用那雙布滿老繭的手靈巧地捏著包子褶，十八個褶子像用尺子量過般均勻。

“爺爺...“蘇悅用沾滿面粉的手指戳了戳老人后背，“發面為什么要加堿水啊？“

李伯頭也不回：“看蒸籠。“

蘇悅掀開最上層的蒸籠蓋，熱氣撲面而來。兩屜包子并排放著，左邊是她做的，塌陷得像被踩扁的饅頭；右邊是爺爺的，飽滿如初雪。

“堿中和老面的酸味。“爺爺用搟面杖輕敲她手背，“基本功都不會，還敢跟人比廚藝？“

蘇悅撇撇嘴，突然靈光一閃：“那如果我不發面呢？“她抓起冰箱里的現成酥皮，“用這個包餡兒！“

“胡鬧！“爺爺的呵斥聲驚飛了窗外早起的麻雀，“中餐講究——“

“與時俱進嘛！“蘇悅已經麻利地剁起韭菜，“陸宇軒肯定想不到我會用西式做法。“

案板上的韭菜碎散發著辛辣的清香，她突然停下刀：“爺爺，您和陸宇軒爸爸...很熟嗎？“

搟面杖“啪“地掉在地上。李伯彎腰去撿，動作慢得可疑：“年輕時打過交道。“

“他為什么借走金勺？“

“小孩子別打聽。“爺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蘇悅連忙去拍他的背，觸手卻是嶙峋的肩胛骨。她這才發現，老人的白褂子空蕩蕩的，像掛在衣架上。

“您最近又沒好好吃飯？“她聲音發緊。

李伯擺擺手，從兜里摸出個小藥瓶，倒出兩片藥吞下：“老毛病。你去買瓶老抽，要'海天'的。“

支開她的借口太明顯，但蘇悅還是抓起錢包出門。巷口便利店還沒開門，她拐進24小時藥店，把貨架上所有胃藥都拿了一盒。

回來時，廚房里飄出陌生的香氣。蘇悅躡手躡腳扒在門縫看——爺爺正往餡料里加一勺琥珀色醬料，又從紅木匣暗格取出個小紙包，抖了些粉末進去。

“秘方？“蘇悅猛地推開門。

李伯手一抖，紙包掉進面盆：“死丫頭！嚇死個人！“

“這是什么？“蘇悅捏起濕漉漉的紙包，上面印著模糊的“雲“字。

爺爺奪過紙包扔進灶火：“陳皮粉罷了。“火焰猛地竄高，映得他皺紋深如溝壑。

蘇悅將信將疑，但韭菜雞蛋的香氣已經勾得她肚子咕咕叫。她沒注意到，爺爺轉身時偷偷抹了把眼角。

天亮時分，蘇悅的“創新料理“終于出爐——酥皮韭菜盒子配松露醬，旁邊還擺著碗藍莓辣椒湯。她舀起一勺遞到爺爺嘴邊：“嘗嘗？“

李伯抿了一口，突然瞪大眼睛，喉結劇烈滾動。在蘇悅驚喜的目光中，老人抓起茶杯灌了大半壺水。

“怎么樣？“

“...有創意。“爺爺嘶啞著嗓子，把剩下的湯倒進垃圾桶，“悅悅，要不別比了？“

“不可能！“蘇悅掀開蒸籠，她偷偷做的“跳跳糖奶黃包“正噗噗冒著氣泡，“這才是我真正的殺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