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的暮色漫過文明街時，黎沫沫正踮腳往沈落發間別一朵淡紫的三角梅。她珊瑚色裙擺掃過青石板縫隙，驚起幾粒塵灰在光束里起舞。“別動，“女孩歪頭端詳自己的杰作，“這下像畫里走出來的扎染仙子了。落落你也太白了，能不能給我分享分享怎么護膚的，不過我第一次見你你就這樣，看來我是沒辦法啦～“

沈落無奈地扶正花枝，亞麻襯衫的寬袖滑落半截，露出腕骨上那道淡白的顏料痕——上周修補壁畫時被丙烯咬出的傷口。她轉身時，長發掃過黎沫沫別在耳后的東巴紙筆記本，紙頁間夾著的板藍根標本掉了出來。

“小心我的寶貝！“黎沫沫撲救的動作驚動了銀飾店檐下的銅鈴。老板娘探出身來，腕間十幾只銀鐲叮當作響：“兩位姑娘，要不要試試我們新打的蝴蝶鐲？“

玻璃柜里躺著對鏨花銀鐲，蝶翼紋路間嵌著孔雀石。沈落指尖剛觸到冰涼的金屬，突然想起某個人說過，納西族認為銀飾能困住流浪的魂靈。黎沫沫已經舉著其中一只對光細看，悄悄對沈落說：“鏨口不夠利落，改天帶你去周城找和爺爺——他打的銀絲能穿進針眼兒呢。“

和黎沫沫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東瞧瞧西逛逛，真的好幸福，沈落好久沒有這樣的放松時刻，在BJ的日子里，每天都是做不完的工作和壓力，看著黎沫沫在身旁嘰嘰喳喳，沈落好慶幸，自己認識了她，這幾年如果沒有她陪在身邊，沈落估計早就精神崩潰了。

酒店床頭燈將黎沫沫的影子投在雕花穹頂上，隨她晃動的銀勺變幻形狀。“所以這次要在周城待多久？半個月嗎？““應該是，等劇組工作完成可以放個假。”“那你干脆多待一陣子，多陪陪我，也給自己放個假，這幾年你就沒怎么休息過，在不休息身體都該熬壞了。”

她舀著玫瑰木瓜水，忽然壓低嗓音，“聽說...段阿嬤家染坊新來了個銀器顧問。“

沈落擦拭數位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屏幕上拖出條突兀的藍線：“陳導沒提過這事。“窗外有夜航飛機掠過，轟鳴聲碾碎滿室寂靜。

“去年跟著非遺中心做白族大本曲普查，我遇見個有意思的老藝人。“黎沫沫突然翻身坐起，月光照亮她鎖骨間的銀穗吊墜——是東巴經中的吉祥鳥圖案，“他說扎染的冰裂紋最忌刻意，就像人和人的緣分...“

話音被突兀響起的消息提示打斷。沈落瞥見屏幕上的“麗江采風日程表“，黎沫沫的名字綴在“民俗顧問“后面，這才想起她總隨身帶著本翻舊的《云民藝考》。三年前在周城初遇時，這姑娘還是跟在老學者身后記筆記的實習生。

“睡吧。“沈落按滅臺燈，黑暗漫過黎沫沫欲言又止的臉。月光從百葉窗漏進來，在她們中間劃出銀河般的細線。許久，枕邊傳來輕嘆：“你腕上那個舊鐲子...該找銀匠修修搭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