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得到了嘉澤宗的保證，但焦珥還是需要在政務廳的會議上宣布一些除妖的措施，否則等明年伏戎城免于妖患，誰知道是他的功勞呢？

他在與顓孫煒等人的宴會上提到了此事，幾位地官面面相覷，沒想到這位焦大人歡迎宴會還沒結束呢，就這么急著有所動作了。

“此策極妙，首席！”誅邪司曹掾聶威收到了眼神信號，“但我們需要先成立一個獨立委員會，全面評估所有可能的副作用。畢竟，貿然行動可能導致不可預測的后果——比如仙官陣亡率上升、城外產業縮水，甚至引發其他派系對您‘魯莽’的控訴。”

“魯莽？”焦珥笑道，“那就讓他們來指責我好了，看看他們的指責能不能被上議院認可。”

顓孫煒皺了皺眉，突然意識到這位天官跟他們以往的上司可不同，以往常用的方法可能不太靈驗。而且此人背后有一整個強力宗門支持，也很難把他牽扯到兩派爭斗中去。

他搖晃著花白的發絲，親自開口道：“大人，那些野報也許會拿此事做文章，一旦城中的愚夫愚婦信了他們的鬼話，伏戎城的國運恐有波折啊...畢竟民心也是國勢的一部分啊。”

不愧是伏戎城的地官之首，一出手就打在了焦珥的七寸上，萬一伏戎城國運在他掌管政務廳后反倒逆增長，妘琮璧怕不是跟他沒完，只是顓孫煒越想阻撓，他便越是好奇。

‘不對，誰管那個老頭子啊，不過是不想讓玉昑太上傷心罷了。’

在光頭佬和仙女姐姐之間他誠實地選擇了后者。

“除妖莫非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他們憑什么阻撓？”

問的是“他們”，實則是“你們”。

“大人有所不知，這...唉，確實不是大人的問題，而是前任首席、甚至前前任首席、前前前任...他們屢次掀起與北部妖族的大戰，卻收效甚微，白白勞民傷財罷了，妖獸襲城照來不誤。”

‘有嘉澤宗站在幕后，能有效就怪了。’

顓孫煒繼續語重心長地說道：“民眾的信任就這樣被屢次辜負，一次次的失望讓全城人聞‘妖’色變，不過不是怕妖族，是怕朝廷吶！”

“也正因如此，大人一旦宣布除妖，那些野報首先就要站出來造謠，國勢將會不增反減！”

“無法禁止嗎？”

顓孫次席舉了一個現實的例子：“《琬琰玉人錄》傳了這么久，多少大人物恨它恨得牙癢癢，也不見能禁止，甚至連背后是誰都不知道。”

“我們又能拿那些海量的野報有什么辦法呢？”

焦珥陷入了沉思，若是其他事還能用官方邸報以正視聽，可這件事怎么說，總不能告訴民眾你們的首席已經跟人做好交易了，妖患不會再來了？

“此事之后再議。”

“接著飲宴。”

......

“哼，這些人太過分了，”山韻不滿道，“明明就是你勸說嘉澤宗約束那些妖族的，可現在卻不讓你領功，等明年伏戎城妖患盡除，也不知道是誰的功勞。”

“還能是誰的，嘉澤宗的唄，”焦大人譏笑道，“這些地官早就被滲透了，等嘉澤宗內的精英趕來，功勞自然會‘巧合’地跑到他們身上，說不定還又是哪些野報背鍋。”

“如果民眾心中認為嘉澤宗才是解決妖患的功臣，那多出來的國運自然也會變成他們的顏色，與我屯元宗再無關系！”

“竟、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云仙子本以為自己已經把他們想得很卑劣了，沒想到還能更沒有下限，“他們有本事自己去和朱紱派交易啊，現在來摘桃子了！”

焦珥露出了屯元宗和大畜宗弟子常見的丑惡嘴臉：“哼，那群窮鬼。”

山韻依舊紅著臉：“虧那兩個家伙還信誓旦旦地與你商談呢，真是大言不慚！”

焦首席冷笑道：

“如果我沒猜錯，太史然從始至終就只打算擇一二精英弟子進政務廳，摘桃子可用不著那么多人。”

“至于最初的條件，一來麻痹我，二來談判慣用的獅子大開口罷了。”

“那可怎么辦啊，”山韻在他眼前繞來繞去，“宗門花了這么大力氣，總不能為他人作嫁衣裳！”

“師姐莫急，這個問題解決起來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無非是重建首席政務官的威望和公信力罷了。”

“師弟我自有妙計。”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地官們也在神色凝重地討論中。

“這些天官，他們總是能在最短時間內做出最不復雜的決定！”聶威一臉怒氣地說道。一旦開始除妖行動，他們誅邪司總是頂在最前面，結果到最后還討不了好，被所有人罵“無能”，也無怪乎他第一個急了。

“他們就像法劍上的虹光特效，閃閃發光，卻沒有一點作用，還總想著要有人來給他們再裝點一二。”葛依帶著一股怨婦的口氣，掌管倉儲的農時司也是除妖行動的重災區。

“如果首席的所有決定都符合傳統行政框架的兼容性需求，那還要我們做什么呢？”顓孫煒淡淡道，其他幾個曹掾趕忙閉上了嘴。

“老大人有何見教？”一名城檢司小吏問道。

“呵呵，我們的任務是確保首席始終忙于‘重要事務’——比如出席剪彩儀式、簽署無關痛癢的文件、會見毫無影響力的民間代表團、查雞毛蒜皮的案件、開不完的會議，以及閱讀我們為他準備的每日簡報。”

“如果他要取消這些會議呢？”

“那就告訴他取消會議會導致更多會議——因為需要開會討論如何應對取消會議的后果。”

“如果他問起政策，就告訴他‘正在研究中’；如果他要求行動，就提醒他‘程序尚未走完’。”

“記住，一個忙碌的首席才是無害的首席。”

“所以我們其實是在用工作麻痹他？”小吏小心地問道。

“不，我們是在保護他——免得他因‘過于激進的決策’而登上各大野報的頭條。”

“老大人高見！”眾人心悅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