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真相
- 不會申論你修什么仙?
- 舞獅獅
- 3600字
- 2025-04-09 20:11:53
且不論太淵韓府外那些金丹,泠徽羽的語言攻擊已經(jīng)取得了顯著成效,韓徹霄早已有些心浮氣躁,但卻因為突破時要實現(xiàn)天人交感,無法封閉五識。
守心郎可太清楚怎么讓人守不住心了,他拿出了殺手锏,神色突然變得認真了幾分:
“徹霄啊,每個修士踏上這一路途時都曾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成仙,我們將最美好的期盼寄托其中,能一路堅持下來未嘗不是這份美好的緣故。”
“但你現(xiàn)在硬生生將這份美好化作烏有,那又如何寄托曾經(jīng)的初心呢?哪怕成了仙,對你來說又真的有那份初心重要嗎?”
韓徹霄睜開血紅的眸子,嘶啞著嗓音道:“泠徽羽,事已至此,不用徒費口舌了。”
守心郎搖了搖頭:“你可還記得天仙的教導?”
他自顧自地背誦了起來,同樣在一旁躺著動不了的焦珥云螭等人也情不自禁地開始回憶:
“弟子曰:是此人仙,何術(shù)、何功而致如此?”
“仙曰:修持之人,始也或聞大道。孽重福薄,一切魔難而改初心,止于小成。云法有功,終身不能改移,四時不能變換。如絕五味者,豈知有六氣,忘七情者,豈知有十戒。”
“更有一等,而悅于須臾,厭于持久,用功不謹,錯時亂日,反成疾病,而不得延年者,世亦多矣。”
“看看你吧,再想想自己年輕時是何模樣!”
說完這番話泠徽羽閉上了雙眼,該做的他已做完,靜等結(jié)果便是,若是韓徹霄成功突破,少不了還要做過一場,同僚們應該已經(jīng)在外久等了吧。
……
而當泠徽羽誦完《天仙語錄》后不久,韓徹霄脊背突然弓成蝦米,喉間爆出野獸般的嚎叫。以正道踏邪道,在對身體經(jīng)絡改造完成前,自然是免不了一番痛苦。
然而,這并非純粹的痛苦——丹丸內(nèi)蘊含的磅礴魂力,竟在瞬間填補了他多年積累的修為虧空!
但丹丸補充的靈力內(nèi)夾雜著陰氣,這對修了幾百年正道的他來說是完全陌生的領(lǐng)域。
他試圖運轉(zhuǎn)《太淵明玉功》壓制暴走的陰氣,卻發(fā)現(xiàn)功法文字在識海中扭曲成毒蟲。原本清正平和的靈力回路此刻爬滿猩紅肉芽,每運轉(zhuǎn)一周天就有幾處穴竅炸開血花。
好在腹中的丹丸持續(xù)發(fā)力,煙火氣流過受到創(chuàng)傷的竅穴,一邊填補著自己缺少的底蘊,一邊修復著軀體。
鬼蜮上空突然撕開一道金光裂隙,云層里滾動的卻不是雷劫,而是粘稠如瀝青的黑色雨瀑。外界金丹和看熱鬧的修士們也將其看在眼中:
“正式開始突破了!”
韓徹霄感受到自己的靈力在瘋狂攀升,原本停滯不前的境界壁壘竟開始松動。鬼蜮內(nèi)的陰煞之氣如潮水般向他匯聚,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扭曲的黑色漩渦,仿佛天道都不得不暫時承認——此人,正在強行叩開人仙之門!
然而黑色玉瀑變得愈發(fā)勢大,雨滴墜至半空便化作嬰孩手掌,瘋狂拍打韓徹霄天靈蓋,將他的發(fā)冠抽打成縷縷碎布。更駭人的是雨幕中浮現(xiàn)的巨瞳虛影,瞳孔里倒映著他年輕時到此刻的身影。
他的本命法寶【水鏡盂】從眉心彈出,卻在接觸黑雨的瞬間銹蝕成廢鐵。最恐怖的是丹田里的金丹——像腐爛的桃子般塌陷下去,然后修為開始止不住地潰散。
泠徽羽搖了搖頭,徹底放松了下來,這家伙的道行連人仙的門檻都沒有摸到!
韓徹霄好似看見油鍋里爬出的白骨們圍成圓圈。韓琉沒有眼球的窟窿滴著血淚,那個被他親手推進灶眼的胖侄子正用焦黑指骨比劃“五成“的手勢。
當某個宗老的白骨突然撲上來咬住他耳朵時,這位陰謀者終于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滾開!這都是為......“
到這突然沉默了,是啊,為誰呢?
為韓氏?已名存實亡。
為自己?泠徽羽那番話猶在耳畔。
在徹底墮入黑暗前,他恍惚看見二十歲的自己——那個在仙官試后意氣風發(fā)的自己,愿一往無前的藍衫少年。
他與韓震霄同為韓氏麒麟子,依照長輩的安排,一人競選議員,一人深耕本地,也許從那時起,自己內(nèi)心就多了些許怨懟。
他轉(zhuǎn)頭看向焦珥,不知為何想起了此人當初進入誅邪司時的場景:
“吾今佩玄鐵劍,承天罡印,誓于大尹:”
“一曰鎮(zhèn)八方妖氛...”
“二曰守四境生民...”
“三曰絕心魔妄念...”
“四曰循陰陽正道...”
“若違此誓,甘受五雷殛頂之刑;若墮邪途,愿遭百鬼噬魂之劫。”
最后,他輕輕搖了搖頭:
“徽羽,公冶雪蓑不是我殺的...”
當黑雨停歇時,陰陽潭邊只剩具抽搐的皮囊。空洞的腹腔里爬滿灶蟲,那些蟲子每啃食一寸血肉,就會吐出半透明的人形煙氣。
灶馬灰仙公確實等到了他突破結(jié)束,也按照約定收走了他的魂魄,與那些韓家子弟們作伴去了。
守心郎來到韓徹霄面前,輕輕將他的雙眼合上。
太淵府外等候許久的金丹們紛紛降落此處,這些三府九司的高級仙官各個神色難明,嘆氣成了他們此刻表達情緒的最好手段。
“有時候真羨慕那些仙門中人,可以心無旁騖,專心追求大道。”
“那到底什么是大道呢?”泠徽羽問他。
“反正不是在這凡俗徒耗時光。”那人聳了聳肩。
……
次日,太淵小居。
這家酒樓的名稱顯然是在蹭韓府的光,事實上也正坐落于安仁坊,昨日鬼蜮降臨時老板恰好不在,才幸免遇難。
今日酒樓已經(jīng)正常開業(yè),用來招呼在韓府忙了一上午的仙官們,大家趁著午休的一小會,紛紛來此犒勞犒勞自己。
焦珥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而且作為當事人要更忙碌一點,還好泠徽羽和云螭等人在他的要求下隱瞞了從灶馬灰仙公那里脫身的關(guān)鍵。
這次在韓府調(diào)查公冶雪蓑的死顯然是撲了空,陰差陽錯下反而讓韓徹霄提前發(fā)動了對自己族人的背刺,可謂驚險萬分,但他也得到了一條至關(guān)重要的信息。
‘刀山夜叉王的血脈...只能是我穿越后才到身上的,而我所有的經(jīng)歷中...只有那次!’
此時包廂門被敲響,驗證他猜想的客人來了。
他一邊打開禁制,一邊將門外之人迎了進來。
“司寇大師,久仰久仰。”
“見過焦大人。”來人留著挺拔的山羊胡,是位相貌普通的老頭。
待二人坐定,焦珥開門見山道:
“委托硯兄請司寇大師來此,是有一事相詢。”
“焦大人請講。”司寇陽舒來之前就知道要做什么,有大人物要咨詢一二秘事罷了,趕快忙完就走。
“您長期在硯家擔任身紋師,想必見多識廣,可認得此紋?”焦珥伸出了舌頭。
司寇陽舒仔細端詳了一番,示意焦珥可以收起了:“應該是地界的某位夜叉王,這些精怪的血脈倒是少見。”
“那您可知道這身紋是如何莫名其妙到了我身上的嗎?”
“咦?”司寇陽舒微微一驚,“大人自己竟也不知嗎?”
他沉吟片刻:“觀大人尚是凡俗之身,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您應該是空靈之體。”
“我為何從未聽說過?”
“這在我們身紋師的圈子里也算頗為罕見的體質(zhì),因為將特殊血脈轉(zhuǎn)化為可以世代繼承的身紋并非沒有條件,有血脈關(guān)系的親屬繼承起來會方便很多。但若是沒有血緣聯(lián)系,那就需要空靈之體這樣的中介了。”
“因為血脈總有傾向,比如您的夜叉王身紋,對非親屬繼承人的要求就偏好陰氣、血氣和鬼氣之類的,那些從小沐浴靈氣、仙氣的人很難繼承,而空靈之體就可以無視這些要求,可以直接將血脈轉(zhuǎn)化為身紋。”
司寇陽舒斟酌了一會兒,似是有些猶豫:“這種體質(zhì)也不像那些道體一樣全靠天生,而是一些靈氣枯竭的秘境中會大量存在,但大尹立朝近五千年,類似的秘境也幾乎絕跡。”
“所以現(xiàn)在是一種極為稀有的資源。”
山羊胡老頭起身行禮:“老朽言盡于此,大人保重!”
說罷也不等焦珥回禮,避瘟神般逃離了此處,案上的珍饈動也沒動,只留面若寒霜的青年坐在原地。
一切都串起來了。
初入誅邪司后他就一直疑惑為何區(qū)區(qū)面試會驚動堂堂誅魔使,老頭也說不清楚,現(xiàn)在真相大白。
‘蕭絳娥...原來是你!’
‘我說當初逮捕桂瞳的任務為何奇奇怪怪的,原來是為了讓我吞下丹藥,說是口中含毒的解藥,實則是為了轉(zhuǎn)化桂瞳的血脈,將其化作可以繼承的身紋,最后把我當作了中轉(zhuǎn)站。’
‘桂瞳好食人是因為刀山夜叉王的血脈影響,蕭小炎...她也知道此事。’
‘桂瞳死前應該是感受到了自己血脈正在流失,最后才說出那句【小心】,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真相宛如一塊巨大的黑幕將他籠罩,令人難以呼吸。
‘從這個角度出發(fā),韓嬰失蹤一事也沒那么簡單,什么老祖突破地仙,韓家不過是一廂情愿!’
‘哪怕沒有韓徹霄背刺,韓氏也絕不會成功。’
‘讖語暗示將有地仙誕生...原來是你蕭家的地仙!’
更加強烈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涌來,他感覺自己快要被溺死在這無方城之中。
‘玄黃府君恰好外出...’
他搖搖晃晃地起身,只能靠扶在墻上的那只手臂來維持身體的平穩(wěn)。
‘既然貪圖夜叉王的血脈,總要用到血脈特性,目前來看大概率是吞噬。’
‘韓嬰...怕不是被圈養(yǎng)的資糧,不過是和韓徹霄同樣的謀劃罷了!’
焦珥踉蹌地來到窗邊,雙手撐在窗沿,將頭伸出窗外試圖呼吸,然后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
過去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放映。
“桂瞳,難怪你要自盡,原來是不想‘哥哥’我成為別人的工具...這算什么?愛嗎?”焦珥慘笑道,“小炎...你突然要殺她也是這個原因嗎?”
“卻沒想到,這血脈終究還是度在了我身上。”
“老頭也是死于蕭家之手,大概是知道了什么,原來只有我一直像一個傻子一樣...”
他轉(zhuǎn)身拿起酒杯,清冽的佳釀流入喉嚨,帶去了一絲清涼。
“不對!”也許是那一絲清涼驚醒了他,突然,眼中浮現(xiàn)出一點精光,喃喃自語道,“有一件事出乎了蕭家的設想,曹既白!”
“因為他的落網(wǎng),乾元府會派專人下來調(diào)查,涉及到保密,山子分司現(xiàn)在還被蒙在鼓里。”
“乾元府派來的專員至少是一位人仙,”他恢復了往日的鎮(zhèn)靜,“再穩(wěn)一手,必須想辦法讓玄黃府君回來。”
焦珥咬牙切齒道:“蕭家,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