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好吃...”舒怡發出意義明確的夢囈，還在回味昨日吃過的水云樓靈食。

而蘆苡則有些輾轉反側，白日里和伙伴在芙蓉城閑逛了一整天，繁華的街道、過去的皇宮、幽靜的皇家園林...卻始終給不了她昨日在水云樓的那種感覺。更具體地說，是那種刺激感。

她輕輕搬開舒怡搭在她胸口的“咸豬手”，躡手躡腳地換起衣服來——是她們游玩時一起在成衣店買的宮裙。

纖指勾著絳紅系帶緩緩解開，外衫如流云滑落，圓潤肩頭與玲瓏鎖骨乍現。薄如蟬翼的素色中衣緊裹酥胸，勾勒飽滿輪廓。

少女拈起繁復襦裙兩側裙帶，交錯繞過不盈一握的纖腰，素手沿腰側玲瓏曲線緩緩上移，在胸前細細捻緊系結。指尖不經意掠過柔軟衣料包裹下的起伏，微陷處似還停留著暖膩痕跡。

最后提起曳地長裙外罩的薄紗，玉環輕叩，裙裾生漪，流光浮動間，腰窩隱現。

換完衣服后她又偷偷瞥了眼熟睡的舒怡，見對方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方才松了口氣。

“咯吱——”

被驚醒的房門發出了不滿的抗議，而少女已經閃身而出，溜出客棧直奔水云樓去了。

……

“來了？”還是在上次的位置，顓孫煒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要來？”蘆苡裝作熟客的樣子，自然地坐在了蒲團上。

“猜的，”男子為她倒滿一尊醉春月，“這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罷了，你聽過第三空間嗎？”

“那是什么，某種仙法？”

“當然不是，”顓孫煒笑著搖了搖頭，“是太學中傳出來的一種理論。”

“對這個世上大部分人來說，他們都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復同一個過程，即白天工作賺取靈石然后晚上回家修煉，而這也是各大出世派仙宗所提倡的。所謂‘莫戀紅塵萬丈途，孤峰抱月守玉壺’。”

“但又有幾人真的有這種定力或者說修道天賦呢？絕大多數都是強迫自己入定罷了，時間長了反而會走火入魔，簡直南轅北轍。”

“所以就有大尹的太學博士提出‘第三空間’的概念，即除工作場所和洞府外的地方，專門用于放松，也算是某種寄托感情和發泄情緒的方式。”

“太學博士？”少女顯然對大尹的官職還不太了解。

“是一些致力于整理和開拓修道理論的前輩，至少都是金丹期。”

本來蘆苡心中還有一些罪惡感，此刻聽聞有那么多金丹前輩都說什么“第三空間”，無形的壓力頓時減輕了幾分。

“所以呢，今天就打算這樣干坐著？”

“要不然呢？”

顓孫煒朝四樓努了努嘴：“那位可不會在芙蓉城這種小地方待太久，真不考慮去留下點交情？”

蘆苡正要下意識拒絕時，一樓大廳中突然間鑼鼓喧天，原來是戲唱到了高潮處，只聽得旁白道：

“天門九重開紫電，寒潭鯉躍化金鱗！”

隨后響起一陣急促的快板聲，一副老者模樣的架子花臉（男配，一般代表權勢、世故、反面力量）唱道：

“當年錯眼識真龍——

玄霜洞前草芥蒙，

笑我老朽瞳如瞽！”

緊接著一個撲跪：

“今朝俯首拜云蹤！”

小生（男主）背身撫劍，冷笑道：

“記得那日風雪重，

朱門獸環扣不應。

三丈階前冰浸骨，

一盞殘茶潑寒星！”

他作勢虛扶：

“長老何須行大禮？

這云階——

可還似當年徹骨冰？”

見道歉不成，一群仙仆捧著珊瑚寶樹、聚寶盆匍匐在地：

“東海珊瑚萬年紅，

西昆侖玉雕蓮峰！

愿借仙尊三分露，

潤我族中朽木叢！”

青衣（女主）見狀走上前來：

“可笑這錦匣珠光晃人眼，

怎及得破廟漏雨共衾寒？

曾言道仙凡有別鴻溝亙，

到如今駕鸞反求沾翎緣！”

架子花臉再次求道：

“玄孫輩百人繪《登仙圖》，愿侍奉仙尊座前灑掃！

求開恩——

容老犬銜環守天門！”

小生振袖生風，云海翻涌，緊握青衣素手：

“抬眼望！

九萬里天風蕩盡舊塵煙，

唯有這寒潭月影印心間。

去罷——”

“好！”各樓層掌聲如云。

到這蘆苡也算是看明白了，大概又是莫欺少年窮的故事，當真是百唱不厭。

不過這一打岔她拒絕的話卻沒來得及說出口，反而這套劇情給了她一種冥冥中的宿命感...是不是真的應該去見一面呢？

“去嗎？”顓孫煒再次問道。

蘆苡輕輕點頭：“但敘片語。”

……

時間回到現在，不同于伏戎城中的“熱火朝天”，嘉澤宗所在的黑原像一塊萬古不化的堅冰，冷漠而殘忍，仿佛能封藏人間一切的情感。

黑堡的藏書閣前，兩名值班的弟子正在閑聊：

“聽說了嗎，谷羽師姐失聯已經月余了。”一位年輕弟子換了個話頭。

“你瘋了嗎，敢就這么說出來！？”另一人趕忙傳音。

“怎么了，難不成此事也能有忌諱？”

嘉澤宗中有“忌諱”的事自然不少，但沒聽說谷羽跟什么大人物扯上關系啊？

“你有所不知，就在谷羽失蹤的夜晚依甄護法正好出去過！”

依甄前些年經常來藏書閣查閱資料，老弟子也算熟悉她。

“你是說...”

“可不是嘛，養那么多豬逢年過節總得吃頓大餐不是？”

“老豬好歹也養出點感情了吧，她還真下得去手？”

“咱嘉澤宗的護法長老們...可各個是殺伐果決的主呢！”老弟子一副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哪怕是二長老所在的太史家，自家天驕也是說殺就殺。”

“此話怎講？”新弟子求知若渴。

“兩百多年前太史家有位名動仙界的天驕，甲子不到就摸到了仙人門檻。之后因為犯的事被捅了出來，二長老太史節竟將他當眾斃于掌中，那時我還是個剛入宗的外門弟子呢。”

“咱們嘉澤宗也能有這種‘大義滅親’的人啊？”年輕弟子有些不可思議，嘖嘖稱奇道，“那個天驕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太史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