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哈里森爵士的豪華辦公室內，煙霧繚繞。

“廢物！一群廢物！”哈里森爵士將手中的雪茄狠狠摁在煙灰缸里，對著電話那頭咆哮，“一點小事都處理不好！議會那幫蠢貨還在喋喋不休，報紙上的蒼蠅嗡嗡叫個沒完！我的臉都快被你們丟盡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戰戰兢兢：“爵士，我們…我們已經在盡力控制了，艾德禮那個老東西油鹽不進，還有《每日鏡報》……”

“我不想聽借口！”哈里森打斷他，“泛亞資源那幾個蠢豬，現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讓他們自己想辦法擦干凈屁股！別把火燒到我身上！”

他煩躁地掛斷電話，揉著發痛的太陽穴。殖民地的破事還沒平息，已經耗費了他不少人情和金錢，那些平日里稱兄道弟的盟友，此刻也開始若即若離。政治影響力？哼，這玩意兒就像沙灘上的城堡，一個浪頭過來就可能塌掉一半。

“咚咚咚?！泵貢⌒囊硪淼厍瞄T進來。

“什么事？！”哈里森語氣不善。

秘書臉色蒼白，聲音帶著顫抖：“爵士……伯明翰那邊……碼頭區的倉庫，昨晚被……被襲了?！?

哈里森猛地抬起頭，眼神銳利得像要吃人：“你說什么？哪個倉庫？”

“是……是存放煙酒和奢侈品的那個，巴頓先生負責的……”

“損失呢？！”

“據說……損失慘重，倉庫被燒了，里面的東西……連同現金，幾乎……都沒了?！泵貢穆曇粼絹碓叫　?

哈里森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腦門，眼前陣陣發黑。他好不容易布下的經濟絞索，想慢慢勒死羅夏那條泥鰍，結果呢？對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先是匿名信攪渾水，現在直接動手搶劫燒倉庫！

“羅夏……又是羅夏！”哈里森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感覺自己像個在拳擊臺上被菜鳥拳手一頓王八拳打蒙了的老將，節奏全亂了。溫水煮青蛙？現在是青蛙跳出來把鍋給砸了！

“爵士，我們……”

“給我滾出去！”哈里森一把將桌上的文件掃落在地。

秘書如蒙大赦，慌忙退了出去。

辦公室內，只剩下哈里森粗重的喘息聲。倫敦的火還沒滅，伯明翰又燒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就像個蹩腳的消防員，兩頭都顧不過來。

伯明翰，華人幫的某個隱秘據點。

氣氛與哈里森那邊截然相反，這里洋溢著一股壓抑不住的興奮。

“羅哥，痛快！真是太痛快了！”陳黑子灌了一大口酒，臉上泛著紅光，“哈里森那老王八蛋，估計現在臉都綠了！讓他搞什么經濟封鎖，咱們直接給他來個物理破產！”

慳哥坐在一旁，雖然依舊沉穩，但眼角的笑意卻藏不?。骸昂谧诱f得沒錯，羅哥。這次突襲，不僅搶回來的錢和貨能解燃眉之急，更重要的是，狠狠打了哈里森的臉。他現在后院起火，倫敦那邊又被‘塵埃天使’的事拖著，我看他怎么分身乏術?！?

羅夏靠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著桌面，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差。

“把戰場從我們自己家門口，挪到他哈里森的后院，這感覺怎么樣？”他淡淡地問。

“爽！”陳黑子一拍大腿，“以前都是他壓著我們打，現在輪到我們牽著他鼻子走了！”

“嗯，”羅夏點了點頭，“這次行動，兄弟們辛苦了。受傷的兄弟，醫藥費、營養費，雙倍發。犧牲的……沒有犧牲的，那就好。”他頓了頓，“那些拖欠的薪水，今天全部結清。另外，從這次的‘收益’里，拿出一部分，給所有核心兄弟分紅?！?

這話一出，旁邊的幾個小頭目眼睛都亮了。

“羅哥威武！”

“跟著羅哥有肉吃！”

慳哥補充道：“羅哥，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之前因為資金緊張停工的幾個小作坊，也可以重新開起來了。武器彈藥也補充了一批。幫里的士氣，前所未有地高漲?！?

“人心穩了，比什么都重要?！绷_夏說，“之前那些墻頭草，現在什么反應？”

“嘿嘿，”陳黑子笑了起來，“羅哥，您這一手釜底抽薪，再加個回馬槍，那些之前被哈里森的人接觸過，心里搖擺的家伙，現在一個個都老實了。還有幾個主動跑來找我，哭爹喊娘地表忠心，順便還吐露了幾個藏得挺深的內鬼線索?！?

羅夏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證據確鑿的，處理干凈。別留下手尾?！?

“明白！”陳黑子應道，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這種事，他做起來得心應手。

華人幫內部，一場無聲的清洗也在悄然進行。幾個被哈里森方面滲透、暗中傳遞消息的內奸，還沒來得及為自己之前的“明智選擇”慶幸，就從伯明翰的地圖上徹底消失了。

羅夏看著手下們重新煥發出的精氣神，知道這一仗，不僅扳回了經濟上的劣勢，更重要的是，重新凝聚了人心。

伯明翰警局，坎貝爾探長的辦公室。

煙蒂在煙灰缸里堆成了小山?？藏悹柼介L盯著桌上那份關于哈里森集團“資助IRA”的“證據”，眉頭緊鎖。

“頭兒，哈里森那邊……好像焦頭爛額啊?！币粋€年輕警員探頭進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先是倫敦的丑聞，接著伯明翰的倉庫又被華人幫給端了。聽說損失不小?！?

坎貝爾沒有立刻回應，手指在那份“證據”上輕輕敲擊著。

“華人幫干的？”他問，語氣聽不出喜怒。

“八九不離十。道上的消息都這么說。羅夏那小子，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坎貝爾拿起那份“證據”，翻來覆去地看。偽造得確實精良，每一個細節都指向哈里森。當初，那個自稱“調查員”的神秘人把這份東西交給他時，他還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是自己翻身雪恥，甚至成為“國家英雄”的絕佳機會。

可現在……

哈里森接連受挫，焦頭爛額，這倒是事實。但自己手里的這份“王炸”，卻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打出去。而且，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那個“神秘調查員”，為什么偏偏選中自己？為什么提供的證據如此“完美”？

“我怎么感覺……像是被人當槍使了？”坎貝爾喃喃自語。

如果這份證據是真的，那哈里森早就該被軍情處或者更上層的人盯死了，輪得到他一個小小的伯明翰探長來揭發？如果這份證據是假的，或者部分是假的，那對方的目的又是什么？引爆輿論，然后呢？

他想起那個“調查員”暗示他可以從羅夏那里獲取“失蹤文件”的佐證。

“羅夏……”坎貝爾瞇起了眼睛。這個華人幫的頭目，之前在他眼里不過是個兇悍的亡命徒，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人。

匿名信直指哈里森的軟肋，信息戰打得有聲有色?，F在又直接動手搶倉庫，簡單粗暴，卻又異常有效。

“這個羅夏，不簡單啊?！笨藏悹枃@了口氣。他決定暫時擱置針對哈里森的行動，那份“證據”也先壓在手里。他需要更仔細地觀察，伯明翰這潭水，比他想象的要渾得多。而羅夏，這條突然冒出來的過江龍，似乎正在把這潭水攪得更渾。

“頭兒，那我們……”

“盯緊羅夏，也盯緊哈里森的人?！笨藏悹栒f，“但不要輕舉妄動。看看他們接下來怎么唱戲?！?

他隱隱覺得，自己可能只是某個更大棋局中的一顆棋子，而那個給他“證據”的“渡鴉”，以及那個讓他越來越看不透的羅夏，才是真正的棋手。

華人幫據點內，一間密室。

燈光下，幾箱貼著特殊標記的醫療用品和一疊厚厚的記錄本攤開在桌上。

慳哥戴著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閱著那些記錄本，臉色越來越凝重。

“羅哥，您看看這個?！睉a哥將一本記錄遞給羅夏，“這些藥水，瓶子上的標志，像是個‘N’和‘G’的組合，還有一個小鳥圖案。我找人查了一下，沒有任何公開的醫療機構或者制藥公司使用這種標記?！?

羅夏接過記錄本，上面的字跡潦草，但內容卻觸目驚心。

“實驗對象編號……藥物劑量……注射后反應……肌肉痙攣……神經性幻覺……攻擊性增強……”羅夏一字一句地念著，眉頭越皺越緊。

“還有這個，”慳哥指著另一頁，“這里記錄了一些名字，或者說是代號，后面跟著‘失蹤’、‘死亡（偽造）’、‘已處理’之類的字樣。結合我們之前從‘清道夫’俘虜那里得到的信息，那些所謂的‘幽靈人口’，我懷疑……”

“這些藥水，是用來做人體實驗的。”羅夏沉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寒意。

“非常有可能?！睉a哥點頭，“而且，從這些數據的專業程度來看，背后絕對有一個龐大的團隊在支持。這些記錄，詳細到了每一次實驗的細節，包括實驗對象的生理數據變化，甚至心理狀態評估。太可怕了，這根本不是正常的藥物研發，完全是非人道的實驗。”

羅夏想起了【夜鶯】文件，想起了“塵埃天使”計劃中提到的在殖民地進行的非法實驗。

“這些東西，跟‘夜鶯’或者‘塵埃天使’有沒有直接關聯？”

慳哥搖了搖頭：“目前還看不出直接的文字聯系。但從實驗內容和記錄方式來看，其性質與‘夜鶯’文件中描述的某些非法研究項目高度相似。特別是關于神經系統和基因改造方面的暗示。”

“哈里森的倉庫里，為什么會藏著這些東西？”羅夏自言自語。這比單純的走私煙酒要嚴重得多。

“我猜，這可能是某個更秘密項目的一部分。哈里森的那個倉庫，可能不僅僅是走私中轉站，還是這些實驗物品的秘密儲藏點，或者……是實驗廢棄物的處理點？”慳哥推測道。

羅夏沉默了。這些新證據，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手，但也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如果說“塵埃天使”計劃的貪腐和環境污染丑聞能讓哈里森傷筋動骨，那么這些涉及非法人體實驗的證據，一旦曝光，足以將他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甚至牽連出更上層的勢力。

“這些東西，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危險，也更有價值。”羅夏緩緩說道。

“是的，羅哥。”慳哥深以為然，“這已經超出了黑幫火并的范疇了。一旦泄露出去，我們可能會面對無法想象的敵人。”

“所以，這些東西，暫時作為我們的底牌，秘不示人?！绷_夏做出決定，“繼續研究，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線索，尤其是與‘夜鶯’和哈里森直接相關的證據。但記住，嚴格保密，參與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睉a哥鄭重地點頭。他知道這其中的分量。

伯明翰的夜色下，暗流洶涌。

哈里森集團的連續受挫，以及華人幫的強勢反擊，讓伯明翰的其他勢力都看傻了眼。

“那個華人羅夏，真是個狠角色啊！”某個小幫派的頭目在私下場合感嘆，“以前還以為他就是能打，沒想到腦子也這么好使，手段還這么辣！”

“是啊，硬抗哈里森爵士，還能反過來咬一口，這小子是條真龍！”

“看來，伯明翰的天，要變了。華人幫，怕是要崛起了?！?

這些議論，或敬畏，或嫉妒，或擔憂，但無一例外，都重新定義了羅夏和華人幫在他們心中的位置。羅夏不再僅僅是一個初來乍到的過江猛龍，而是一個有勇有謀，敢于挑戰巨人權威，并且擁有掀翻牌桌能力的梟雄。華人幫的地位和影響力，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無形中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羅夏站在窗前，看著遠處城市的燈火。

這一局，算是扳回來了。哈里森的第一波全面攻勢，被他成功頂了回去，還狠狠地反擊了一把，暫時穩住了陣腳。華人幫的危機暫時解除，士氣高漲，資金也得到了補充。

但這只是暫時的勝利。

他很清楚，哈里森那樣的老狐貍，絕不會善罷甘休。等他在倫敦緩過氣來，針對自己的報復，只會更加猛烈和不擇手段。

而那批意外到手的醫療用品和實驗數據，像一個潘多拉魔盒，既充滿了誘惑，也暗藏著未知的兇險。它們會將自己引向怎樣更黑暗的深淵？

還有那個神秘的“渡鴉”小隊，他們到底想干什么？下一步又會有什么動作？

坎貝爾探長那邊，似乎也開始變得不那么容易被利用了。

羅夏呼出一口氣，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硝煙和血腥的味道。

貓鼠游戲的第一回合高潮暫時落下帷幕，但更大的危機，似乎已經在不遠的前方，悄然醞釀。

他笑了笑，有點期待，又有點無奈。

“這才剛開始呢?！彼麑ψ约赫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