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伯明翰的寒風吹著冷雨。
街道很安靜,安靜得不太正常,空氣里有種殺氣。
坎貝爾探長把他能調動的所有可靠警察都叫來了。
這些人里,有他從倫敦帶來的親信,也有本地警察,有些人不太情愿,但命令必須聽。
隊伍分成了好幾路,像一張看不見的網撒了出去。
他們同時撲向好幾個目標:華人幫的主要地盤、羅夏登記的住處,還有那個“線報”說的藏軍火的運河廢棄船塢。
坎貝爾坐在指揮車里,眼神冰冷,像刀一樣尖銳。
他非常確定,這次行動證據夠了,羅夏和整個華人幫跑不了。
但是,現實很快打了他一個耳光。
第一批警察粗暴地撞開華人幫堂口的大門,或者氣沖沖地闖進羅夏那間挺破的出租屋。
他們看到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里面早就沒人了。
堂口里只剩下幾個搞不清狀況的小嘍啰或打雜的。
警察惡狠狠地問他們話,他們什么都不知道。
羅夏的房間干凈得有點奇怪。
第一眼看去,好像主人只是臨時出去走走。
仔細看,一些重要的東西不見了,比如幾件貼身衣服和私人物品。
這清楚地說明,人是計劃好撤走的。
坎貝爾通過通訊設備不斷收到各路人馬的消息。
他心里那種不好的預感,開始控制不住地變大。
真正讓情況變得糟糕的,是去突襲運河廢棄船塢的那隊人。
他們遇到的情況最奇怪。
在船塢很里面的一個隱蔽隔間里,他們確實找到了一些武器!
但這批“武器”的數量和樣子,跟情報里說的“大批軍火”完全不一樣。
只有幾支很老的獵槍,幾把生銹的手槍,還有些看著很糙、隨時可能炸膛的自制炸彈。
這跟傳說中那批好槍好炮,差得太遠了。
更讓帶隊的警官背后發涼、頭皮發麻的是,現場還有別的東西。
幾本明顯是“同情IRA”的宣傳小冊子隨便扔在地上。
土里還混著幾顆有特別標記的紐扣。
這種標記好像偷偷指向了某個跟坎貝爾有矛盾的本地官員,或者一個有勢力但一直看不慣他的商人。
甚至還有一張字跡模糊的紙條,上面的內容不清不楚,暗示這批“武器”是為了某個快要進行的“特殊行動”準備的。
最關鍵的是,整個現場,從武器到雜物,找不到一點點能跟華人幫直接扯上關系的東西!
羅夏計劃好的反擊和栽贓,就在這時候,準確地起作用了。
差不多就在船塢那邊的小隊非常困惑的時候,伯明翰市區的好幾個地方,幾乎同時,沒有任何預兆地亂了起來!
東區,一家據說是意大利幫罩著的酒吧突然著了大火。
火光把半邊天都映紅了,現場痕跡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放火。
南區,兩個為了搶碼頭搬運生意早就結仇的小幫派,不知道被什么事點著了火。
他們在大街上打了起來,規模不大,但零星響起的槍聲足夠讓人害怕。
更頭疼的是市中心。
一小群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失業工人,很可能是被某些壞心眼的謠言偷偷鼓動起來的。
他們竟然堵住了主要的交通路口,情緒很激動,跟來驅散他們的警察推推搡搡,發生了沖突。
一下子,警察局的報警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各個方向都在緊急請求支援!
整個伯明翰的警察被這些突然發生的事搞得手忙腳亂。
所有的壞消息,像雪片一樣,很快都匯總到了坎貝爾這里。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船塢的發現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不只沒找到想要的軍火,反而扯出了非常敏感的IRA問題。
甚至還可能牽扯到某些他不想碰的本地內部勢力關系。
同時,城里好幾處地方都亂了,急需警察去維持秩序,把事情平息下來。
而他原來鎖定的主要目標——羅夏和華人幫的核心人物——卻像從人間蒸發了,消失得一點蹤影都沒有。
他精心策劃的總攻行動,徹底變成了一鍋煮開了的爛粥,場面亂七八糟。
他現在面對一個非常難的選擇。
是命令船塢的小隊不管不顧地深入追查那條指向IRA的線索?
這風險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惹火上身,把自己卷進更深的麻煩里。
還是應該馬上調集所有能動的力量,先去平息城里各處的混亂,穩住局面?
然后無奈地承認這次聲勢浩大的行動已經徹底失敗了?
坎貝爾感覺自己被一張看不見的網緊緊纏住了手腳。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動都動不了。
然而,在整個計劃緊張執行的過程中,羅夏并非只是躲在幕后安然指揮。
他親自參與了最危險的一環——秘密轉移和處理那批真正的失蹤軍火。
這批數量巨大的武器,最后可能沉進了運河最深的泥里。
也可能被他分開藏在幾個只有他知道,誰也想不到的隱秘地方。
就在他們處理軍火最要緊的時候,出事了。
一小隊不知道哪里來的人悄悄摸了上來。
這些人裝備很好,動作很專業。
他們看著不像警察。
更像是軍火的原主人派來殺人滅口、毀掉證據的。
或者是聞到血腥味想來撈一筆的其他勢力。
運河邊又濕又滑,天又黑。
兩邊人立刻打了起來,時間很短,但是非常激烈。
就在這危險關頭,一個敵人偷偷繞到羅夏背后。
他舉起武器,準備下死手。
就在這時,羅夏的危險預感像針一樣刺進腦子。
他的“子彈時間”天賦也跟著發動了!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慢了。
他的身體下意識地扭了一下,動作快得不像人。
他非常危險地躲開了那要命的一擊。
接著他一點沒停頓,反手拔出匕首。
刀光一閃,準確地劃開了偷襲那人的喉嚨。
然后,他馬上指揮同樣反應過來的陳黑子他們。
他們很利索地干掉了剩下的人。
他們動作很快地清理了現場所有可能留下的痕跡。
帶著處理好的“麻煩”,安全撤走,消失在黑夜里。
這次突然的危險,反而讓羅夏展示了自己的身手和特殊能力。
這場較量,羅夏贏得不只是運氣好。
他準確抓住了坎貝爾急著立功的心理。
也抓住了坎貝爾迷信所謂“鐵證”的弱點。
同時,他也利用了伯明翰這座城市本身的混亂。
利用了本地警察系統效率不高的問題。
還有各方勢力之間復雜矛盾的關系。
他就好像一個手法高明的魔術師。
在所有人眼皮底下,他悄悄地把那批要命的軍火,變成了一把指向別人的刀。
一把沾滿了“證據”的刀。
他成功地把一場本來是沖著他來的圍剿。
巧妙地變成了一場卷進很多勢力的混亂風暴。
他不僅讓自己和華人幫脫了身。
還順手清掉了那些追蹤軍火來的潛在危險。
甚至,他還可能歪打正著,讓坎貝爾和某些他本來不想惹的勢力之間,埋下了矛盾甚至沖突的引線。
羅夏用這次堪稱經典的行動告訴所有人,特別是坎貝爾——
在這座城市的權力游戲里,誰才是更懂怎么玩規則的人。
他才是真正的大玩家!
坎貝爾看著眼前這完全失控的局面。
還有船塢里那份不知道指向誰,又非常燙手的“線索”。
倫敦上級又在施壓,要他盡快穩住局面。
警局內部也有人催著收場。
坎貝爾探長最后只能非常不甘心地命令收隊。
這次他抱了很大希望,精心策劃的總攻,結果是損兵折將。
起碼有警察在處理各處混亂時受了傷。
甚至可能死了人。
他沒抓到任何一個華人幫的重要人物。
反而可能因為船塢那堆莫名其妙的“發現”,給自己惹上更大的麻煩。
要是愛爾蘭共和軍或者那個被栽贓的第三方勢力真追究起來,后果他不敢想。
他為了這次行動投進去的大量資源、動用的人脈關系。
還有好不容易在伯明翰建立起來的一點威信,都受到了重創。
坎貝爾心里明白得很,自己被羅夏狠狠耍了一道。
但他現在損失很大,短期內已經沒能力也沒本錢再發動有效的進攻了。
坎貝爾調集大批警察大規模搜捕,最后卻什么也沒撈著,灰溜溜收隊的消息,像長了翅膀。
很快通過各種渠道,傳回了華人幫內部。
那些擔驚受怕了好幾天,幾乎以為要完蛋的幫眾們,確認消息是真的后,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死里逃生的狂喜,一下子蓋過了所有的恐懼和不安。
所有人都清楚,又是羅夏!
是在那種看起來一點活路都沒有的情況下,再一次靠他那神乎其神的手段,救了大家,救了整個華人幫!
之前那些對他的懷疑、不滿,甚至私下里想背叛的心思,這時候都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把他當神一樣的崇拜和從心底里生出的敬畏。
“陳先生”看著羅夏的眼神,現在變得非常復雜。
有行動成功后的震驚。
有幫派保住后的欣慰。
但更多的是一種從沒有過的倚重。
還有伴隨這種倚重而來的,更深處的一種隱隱的害怕。
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已經成長到了一個他可能都快要沒辦法完全控制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說,經過這次事情,羅夏在華人幫里的地位,已經沒人能動搖了。
他不再只是一個能打的雙花紅棍。
他成了幫派實際上的主心骨,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羅夏站在一處臨時租的,足夠隱蔽的安全屋窗口。
他看著遠處街道上慢慢恢復平靜,但空氣里還飄著暗流的伯明翰夜色。
他的臉上,沒有逃過一劫的狂喜,也沒有大獲全勝的得意。
只有一種看透了一切的冷靜。
他用一場玩命的賭博,一次跟死神搶時間的游戲,讓所有人都看到了。
在這場伯明翰地下的爭斗里,他羅夏,才是真正能說了算的角色。
但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危險遠遠沒有過去。
這不過是打斗中的一點點喘息時間。
那批被他用特殊手段弄走的大部分軍火,還是個巨大的麻煩。
它們像個看不見的威脅,懸在伯明翰的頭上。
這批貨到底從哪里來?背后又牽扯了哪些人?
這些問題都還沒答案。
被他成功栽贓的那些人,不管是愛爾蘭共和軍那邊,還是那個倒霉的本地角色。
他們會怎么反應?
是吃了這個啞巴虧,還是會搞出更大的事情來?
還有那個坎貝爾探長。
他這次吃了大虧,元氣大傷,但心里的仇恨肯定更深了。
他會怎么計劃下一次的報復?
他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
真正的暴風雨,可能才剛剛露出一點點嚇人的樣子。
羅夏明白。
他必須抓緊這難得的安靜。
他要繼續壯大自己,等著下一場更狠的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