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冬狩都是持續三日，今年也不例外。

這三天的收獲決定了他們以及家中妻兒老小能否過個好年！

踏上山道，眾人這才輕輕松了口氣。

此行，陳家村獵戶共計22人。

除了兩個年輕獵戶，無人關照，其他20人分成了5伙。

陳義這一伙兒人除了王余，王勇兩位老獵手。

還有個王勇的兒子王志。

四人搭伙兒，行走中自是挨得近些。

走在陳義身旁的王志低聲道：“前兩年咱倆年輕，獵技差些，冬狩鮮有收獲，不知今年能不能打個翻身仗，讓老一輩兒也高看咱倆一眼。”

山風迎面吹來，透著些許寒意，陳義裹了裹身上的棉衣：

“狗吃屎，狼吃肉，今時不同往日，而今自然該輪到咱們顯顯身手啦。”

王志眼前一亮，附和道：

“哈哈哈...，在理，在理！咱是狼，總歸是要吃肉的！”

王志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期盼：

“定要多獵些，好湊夠聘禮，把婆姨娶進門！”

“志哥，有心儀的姑娘了？”

王志也不言語，只是面色微紅，嘿嘿笑著。

....

哮天刻意佝僂著身子，躲在狗群之中，可即便如此依舊引起了陳洪的注意。

陳洪看上去像個傻大個兒，可心思極細。

怎么形容呢？就是這人很狗，總琢磨些損人利己的事兒。

“陳義，這還是你養的那條獵犬嘛？我記得前段日子被陳二搶走了，如今陳二死的不明不白，這條畜牲倒是跑回你這兒了！”

此人先前幾次三番找自己麻煩，而今話里有話，又存心惡心自己，實在可恨。

若不是怕麻煩，陳義早已將其射了個對穿！

陳義不屑與其浪費口舌，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殺意，將陳洪挑釁權當成了犬吠！

可身旁的王志咽不下這口氣，他冷哼一聲，替陳義出頭道：“禍從口出，說話還是小心些，免得再挨板子！”

陳洪：“你...你...！”

陳洪臉上壞笑戛然而止，咬牙切齒忒出一口唾沫，目光深深看了一眼陳義兩人。

且見陳義并不搭理他，陳洪也不再自討沒趣。

場中再次安靜下來。

....

山道崎嶇，又趕著馬車，用了整整數個時辰，一行人才來到二重山邊緣。

遠處毒煙瘴氣匯聚，黃煙彌漫，越往深處黃煙越密集，能見度也越低。

即便隔著很遠，陳義依然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

古人不知道毒瘴是何物，可“上過”研究生的陳義知道啊！

毒瘴通常出現在悶熱、潮濕、通風不良的環境中，如沼澤、密林、死水區域。

而今擋在陳義面前的，便是密林毒瘴。

毒瘴的成分復雜，不僅含有動植物腐爛滋生的細菌病毒，甚至還有甲烷、硫化氫等有毒氣體。

短時間內吸入毒瘴，人便會出現頭暈、惡心、嘔吐等癥狀。

若是時間長了，說不得就得噶。

....

趕車的老獵手掀開馬車上的祝馀干草，露出里面的破陶瓷罐。

他指揮眾人將帶雪的濕松針和祝馀干草混合，裝入陶罐中點燃。

眾人像提燈籠一樣，人手一個。

不多時，淡淡白煙便從陶罐破損處冒了出來，白煙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抵御毒瘴的屏障。

如此，便能抵御瘴氣了。

“進山！”

眾人以濕布遮蔽口鼻，趕著馬車緩緩進入毒瘴之中。

毒瘴黃煙如海潮，隨著陳義等人的走動，不斷翻滾。

圍繞在眾人身旁的祝馀白煙與之交融，發出呲呲的響聲，好像八四消毒水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呲呲——”

陳義這才明白，怪不得冬狩需要眾人團結起來一同進山。

人若太少，即便有大量祝馀干草也是白搭，形不成大范圍的白煙屏障，根本無法長時間抵御毒瘴。

為首的老獵手看了看手中的定位羅盤，沙啞道：

“跟緊我，莫要掉隊！”

“明白×21”

這層隔開了南山外圍和二重山的毒瘴，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不僅給南山蓋上了一層神秘面紗，還隔絕了山里的兇獸出來傷人。

至于這層毒瘴范圍有多廣？

聽村里的老獵手說，寬十里，長無邊！

十里毒瘴，又是密林，山道早已荒廢，枯枝爛葉深達半尺，可謂寸步難行。

以陳義這行人的速度，想要順利穿過，至少也要數個時辰。

一路上，眾人都緊繃心弦，瞪大眼睛緊盯著黃煙深處，絲毫不敢大意，生怕發生什么意外。

當人身處未知環境中時，難免會心生恐懼。

“嘶嘶——”

“咔嚓——咔咔”

老馬奮力嘶鳴，用力拉著馬車壓斷枯枝，不斷發出輕微響聲。

一名無人搭伙兒的年輕獵手臉色泛白，指著黃煙深處道：

“陳叔（為首老獵手），毒瘴里有東西...”

陳義等人聞言，臉色大變，趕忙抽出腰間柴刀，警惕的打量著四周毒瘴。

眼看局面即將失控，恐慌的情緒在隊伍中開始蔓延，老獵手冷聲道：

“胡言亂語！莫要嚇自己！跟緊隊伍！”

隊伍這才安靜下來，再次加快速度朝二重山里前進。

年輕獵手遭到呵斥，再不敢多言，趕忙朝人群中靠了靠。

他心緒難寧，總感覺黃煙之中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再次轉頭向那個方向看去。

那里似乎有一雙暗黃色的眼睛，若隱若現。

他確定看到了！

絕不會錯！

年輕獵手瞳孔驟然收縮，險些跳將起來，哆嗦著嘴唇失聲道：

“陳...陳叔..”

老獵手聞言，轉頭冷冷瞪了他一眼。

年輕獵手趕忙咽下要說的話，低下頭，再不敢多言。

老獵手自馬車上打開包裹，取出三炷香點燃，將其插在雪堆上，低頭跪拜下來，虔誠道：

“山神保佑！山神保佑！....”

他活了五十幾年，進二重山不下幾十趟，自是知曉一些秘聞。

傳聞山神座下有三千草頭神，八千精怪，便隱藏在這毒瘴黃煙之中。

它們樣子各異，兇殘無比，專替山神懲戒對其不敬的山民。

他對此深信不疑。

待他拜完山神，起身之后，才大聲道：

“山神護佑，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