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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窘境消失,雀躍不止

我和夏落秋是怎樣相遇的呢?

當(dāng)我喜歡上一位又一位臺灣作家的時候,我就想難道我和臺灣有緣?

林海音,席慕蓉,簡媜,張曉風(fēng)。她們是我喜歡的作家,雖然祖籍不是臺灣,但生活在臺灣。也還會遇見一些書,一看作者介紹是臺灣,就不禁想:哦,不會真與臺灣有緣吧。

可是臺灣離我很遠(yuǎn)啊!

回憶的時候又想起一些事。我和臺灣的緣分也許始于初中。某次歷史課上老師隨機點名讀《鄉(xiāng)愁》,就點到了我,可惜我讀得太平庸寡淡了。那時還沒在乎《鄉(xiāng)愁》是為了什么而愁,后來才清楚意識到原來是作者對世代生活的大陸的思念。

還有地理老師,他講課時提到一個名字美麗的地方,叫日月潭,它在臺灣。我從沒想過一個地方會有這么美麗的名字,很好奇,幻想可以去那里看看。

或許這些就是我和臺灣最初的牽連吧。直到遇見夏落秋,才不禁回溯往事發(fā)現(xiàn)原來我和臺灣真的有緣。

同桌朋友廖之奕在南京上大學(xué),我去看她。我們都要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想送一束花給她,而且我們四年沒見了。之前她常說我有空可以去南京找她。她應(yīng)該記得我曾經(jīng)說過想考南京大學(xué),所以猜我會想去南京。只是我一直沒有機會去。畢業(yè)是個機會。

那天,天氣很燙。出高鐵后我跟著人群穿過長長的走廊,拐彎,再拐彎見到了電梯。人們都踩著電梯上上下下,而我在電梯口徘徊了很久,我不知道電梯是不是通向出口。萬一其他人不出站,那我就不能跟著他們上去。陸陸續(xù)續(xù)有人走出拐角,乘電梯,我想沒有辦法了,只能上去了。如果現(xiàn)在往回走,走廊那么長,我坐車太久很累了,不想再折騰,而且最后也許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出站。很幸運,我出站了。

南京空氣沉重,悶悶的,尤其是經(jīng)受陽光炙烤有種烤焦的味道。我第一次來到南京,六朝古都,單槍匹馬。我搜索出她學(xué)校附近的花店,打算在那里買一束花后去找她。之后我就去公交車站等車。

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公交車一輛一輛到來又開走。老爺爺老奶奶白發(fā)整齊,面容和藹而光彩熠熠,很精神地說說笑笑。他們也在等車。

公交車來了。我上去用二維碼對著掃碼設(shè)備付車費??墒菦]成功!我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靠著車身一遍遍打開乘車碼。在我上學(xué)的城市,有些BRT不能用普通的乘車碼,必須用專屬二維碼,可我上了車才想起這件事,根本沒提前查查究竟要用什么碼。我?guī)状翁ь^掠過其他人想要尋求幫助,可我開不了口。手心里的汗把手機屏幕和手機蓋弄得臟臟的。我不記得我猶豫了多久,正當(dāng)我瞄準(zhǔn)一個高挑纖瘦看起來很溫柔的女生時,有聲音仿佛很遠(yuǎn)又那么清晰地傳來:“我?guī)湍闼伞!币粋€男生刷碼,車內(nèi)想起突兀的刷碼成功提示音。是那個我掃過一眼時覺得很清新透明的男生。

我很感激,真的要感激涕零了。然而當(dāng)焦急、尷尬與感激相互碰撞時,我更加手足無措了。那時我究竟有沒有說謝謝,實在不記得了。也許我習(xí)慣性地說了謝謝。男生沒有立刻走開,而是站在我身邊抓著扶手,問我:“怎么了?”我很緊張,凌亂地說:“我打開乘車碼了,可是掃碼不成功。我不知道哪里有問題?!彼焓郑骸拔铱纯茨闶謾C?!本烤故窃鯓蛹兇獾男?,才會以那樣憨直而些微專橫的語氣對一個陌生的人說話呢?我也沒有猶豫,就那樣把手機遞給他。是真的吧,命運與旨意!

夏落秋后來對我說:“我那樣對陌生人說話,幾乎像要求的語氣,說完的剎那我也很不好意思??晌移綍r幾乎沒問過可不可以之類的話,沒怎么考慮過說話的語氣,所以就那樣對你說話了。而你居然也沒遲疑。我們可是陌生人?!蔽艺f:“很奇怪,我雖然驚訝于你的語氣,但沒有懷疑過你。何況你幫了我,你看上去不會是壞人。而且我也得弄清楚究竟哪里有問題。”

我也問他為什么會幫我。他說,你的眼睛掃到我時,那里流出的焦急與無措似乎感染了我,我想你遇到麻煩了,而且沒法解決,我就有想幫你的沖動,也立刻那樣做了。

男生看了看手機頁面,指著手機對我說,你得簽約南京公交車,打開NJ市的乘車碼,別的城市的二維碼在這里用不了。我想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謝謝你,我知道了。真的很感謝!”車上人很多,我聲音放得很低。在那種時候,我也很擔(dān)心別人誤會我另有企圖。男生與女生一起出現(xiàn)的時候,總是引起揣測與遐想。雖然我也是在想這是邂逅嗎?他要回到座位了,我立刻說:“等一下?!彼O驴粗?。“可以把你微信收款碼打開嗎?我把車費轉(zhuǎn)給你?!蔽掖蜷_微信打算掃碼還錢。他卻沒有打開手機。“你不用不安。我從一開始就沒想要你還。不僅僅因為只是兩塊錢,最主要是因為我就是沒有那種想法。你真的不用擔(dān)心。這沒什么?!彼穆曇粢埠苄。劬υ谖⑿?,漣漪微漾。他似乎很帥——我覺得自己真一言難盡。我說,我還是還給你吧。他堅持不必還,就回到座位了。我也不能再說什么,搞得好像糾纏不清。也許眾目睽睽。后面面有空位,我坐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向窗外,久久不能平靜。有一種體測時站在跑道上聽口令跑800米的感覺,心要脹得跳出來了,所以我深呼吸,拍拍心臟,看見了窗外藍(lán)色低頂轎車,它倏忽而逝。我想人家?guī)土宋?,我怎能不還錢,必須得找機會。我也沒任何東西略表謝意,就想要不要他微信轉(zhuǎn)賬——不行。公交車停停走走,我真的在絞盡腦汁思考,一會瞟向他,一會望向窗外。我也很擔(dān)心,他一會兒就要下車了。車上乘客漸漸稀稀落落,大都是帶著各種蔬菜的老人。他們應(yīng)該是要做晚飯了。

太陽沉沉西斜,而光亮愈發(fā)寬廣濃烈地照耀樓宇車輛行人。想著老人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我坐在他后排的空座,叫他:“可以把你微信給我嗎?”也許我聲若蚊蚋,他看著手機毫無反應(yīng)。希望沒人聽見。我也慶幸他沒聽見。算了,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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