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是時間的勞役，失落是人間迂回的意志。我們在意志里獨行，快樂便在人間四處逃逸。

人們常說嘴里的苦吃多了，一塊很酸的糖都會很甜。

我想是的，我曾經吃過很甜很甜的糖。

青春的快樂究竟是把平常的事情做好，還是要有一個永遠向上求進的狀態呢？在做選擇面前，我總是會折中想象。難道就有沒有享受當下的勇往直前嗎？當然有吧，或許神仙會有他的算盤。

直到我把自己作為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來看，我仿佛才知道我這一輩子所尋求的快樂，充滿著斗爭性和實踐性。我們需要借助外界的環境，也要通過自身的改變去尋找的同時一并創造它。兩者都是堅定在一種狀態上，有著不退不舍的執念。

我好像曾經忘記過，我所早早就明白卻無動于衷去改變。不同時間不同環境下，人的意志是在發生變化的。就像我們在青春的每一次抉擇上，有來源于外界的影響，也有我們自身的選擇成分。在這里，當有一天我們無法逃避環境對我們的各種推敲猛打的時候，我們好像相信過自身的選擇有時候在客觀事實的推動下仿佛也屬于環境的一種既定選擇。

但每個人在不同的年紀，還是會需要一種自發地成長去滿足自己的精神狀態去與既定的環境相對抗。

可能我這個半吊子唯物主義者最年輕、最執著的狀態，就是會不斷地尋找向上突破的挑戰。可能一生討厭局面這個東西，而打破是最有回應的快樂。像是攻占了一座城堡，像是征服了某種東西。同時，在面對現實的各種選擇和發展上，又顯得有些玩物喪志。因為，他們可能要為生活的當下，留下空間。

24年深秋。精神疲憊的我一個人開著車，彌留在彎曲的公路邊故作愜意地坐了下來。秋天的清流河下面，蘆葦在河水中間蕩漾著。頃刻間我撿到了一束特別的陽光，它仿佛和我的快樂相對稱。臨近傍晚的時候，我竟又把這束陽光搞丟了。

我苦惱著，焦慮著，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天，打開窗戶我看到無數束同樣的陽光照向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酸酸的疼，有一刻我竟是如此地逃避。

每天早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會想一想心中的那位女孩。只要她還在，我的世界還會有一處光亮，這是我無比欣慰的。

我又忙忙碌碌了一天，直到晚上才停下來。

從汊河買了一杯咖啡，我打開燈一個人坐在夜晚的桌子前發著呆。

突然，一個陌生人闖進了我的房門。他的無禮，既帶著膽怯，又帶著憤怒。

“是你？”我很驚訝，又好像很緊張。像一場生死在即的選擇要讓我去做一樣。而這個人，正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一個人。

我忘不了他的眼神，眼神里充滿著憤怒，和一副和成年人不匹配、委屈的表情，好像一個被潑了冷水的孩子，好像一個被無辜打了一巴掌剛剛回歸叛逆的浪子，又好像剛剛被撕破衣服的整齊少年。

我記得我救過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香煙？”他搶過我桌子上的香煙，又故意打翻我桌子上的咖啡。他的暴躁是刻意裝出來的，店里的東西，他拿起來又扔了下去。拿的時候很果斷，扔出去的時候有點猶豫。我沒有制止他，好像我只能這樣，在沒有聽他說出下一句話之前，我的一切行為都只會讓這場見面變得更加不消停。

他抽完香煙，深深嘆了一口氣。用手拍了拍桌子，開口說了話。

“這都是些什么？你怎么會在這么破舊的地方？我找了你很久，我去了你所有去過的地方。你拼命的想要甩掉我，你這個自私的人。”

我無法回避這個人，我的眼淚不自然的掉了下來。我和他的人生就像是一場驅逐賽，我不太喜歡他這樣的人，但他知道我所有的秘密。

“我？我在創業，這是我買的一些機器。我想我在做一件很了不起的事，這些東西開始都很簡單，但隨著我的努力它會有很多花樣。東西一旦多起來，我就可以搞成一個supermaket。這個可以堅持一下，不會投入很多。只要堅持，也許這是一件很對的事情。”

“聽說你想要結婚了，你愛上了一個女孩？你和身邊的朋友都說了，但你還沒有和她說出你的想法。”

我忙起身，去關了房門。不要在我孤注一擲的時候，切斷我所有的退路。

“我身上可能沒有當初對夢想那種鍥而不舍的能量了。我的感情它需要更多的能量去呵護，經營一場感情對我來說，真的很不容易。我求求你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不要打擾我們。”

“懦弱，你知道你現在像個什么嗎？失敗者，loser，你在偽裝，你在自欺欺人。你已經失去了你身上的那股能量了，你的堅持毫無意義。不不不，你缺少鼓勵，我忘了。你不僅缺少鼓勵，你好像還缺少愛。你以為你已經強大了，那是因為你曾經擁有過像愛一樣的東西。但你沒想過，你在這些能量消失以后。你將會什么都沒有。你怎樣保證你的事業是一帆風順的，你的感情會按照你的想法一直走下去。”

“我只是試一試，實在不行。我會立馬投入到其它工作中去，我只是把它當成一個過渡生活的夢。”

“呦呦呦，算了吧。你告訴別人的時候，那可不是一個夢。那是你的生命，你的激情。我來幫你吧，你會把自己逼死的。你不是說過，人生的道路上，愛與夢都不可辜負。你永遠把自己接下來的生活想象的很偉大，可到頭來，你是一個行動的矮子。”

“我在努力，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出現，我請求你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不會走任何曾經的老路，我會給生活每一個問題留下最好的答案。”

“什么任何？你真的喜歡這個這個自私自利的女孩子嗎？她只會把目光停留在你的身上，不會去做建立任何關乎你們感情的事情。”

“這個世界所有人的問題都一樣，每個人都渴望被愛的多一些。懶惰、庸俗，大家都一樣。我也是，我們都是逼著自己向前走，但幸福值得我的卑躬屈膝，我為什么要去要求她。這就是最普通的女孩子，我喜歡她的不懂事。我喜歡她的懶惰，她還小，如果我們結婚了，面對的事情多了，她就會一點點變得很勤勞。她在變好，她那天做了紅燒肉。雖然已經糊了，也全部吃完了，她用心了。”

“我可不希望你去娶這樣一個女孩子，她只會在乎她的感受，從來不會顧及你的任何感受。只要你說了讓她不開心的話，只有你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麻煩。你比任何人都可悲，你忘了你被她趕出去家門已經不止一次了。你忘了家鳳是一個好女孩，那種會體貼的女孩子。你居然和她分手，你是不是后悔了好些年？”

“每個人都會變的，每個時間我們都會遇到不同的人。我無法修復過去，就讓我保護現在，我同樣可以創造不一樣的未來。過去的事情，已經沒有什么意義。我并不了解家鳳，我也沒有一直喜歡著家鳳。我的人生沒有白月光，也沒有朱砂痣，更沒有所謂的意難平。”

他沒有理我的情緒，一腳踢在垃圾筒上。

我的世界開始不再安靜，我磨練多年的心智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所束縛。像是這個人控制了我所有的意志和力量，我被控制在這個孤獨又廢棄的商鋪里。

他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再看我一眼。我追了出去，只看到漆黑的夜空。我驚魂未定，思緒很久。

這個人怎么又會出現？

我安靜地坐在桌子前，淚花像是雨水一樣，不停地濕潤著我的臉龐，讓我無力招架。

我竟想象到第一次遇見他，那個永恒又短暫的夜晚。時間仿佛回溯到了幾年前的一個晚上，他看到了喜歡的女孩投入到了別人的懷抱。他滿懷整個青春的幻想，被自己的認真所打敗。

我不知道該叫他什么？在大多數的時間里，我一直覺得他是一個瘋子。所以，我叫他瘋子。

人生的記憶就像對列的鋸齒，緊密、堆積在一起，屬于幸福的站在一排，不幸福的也會站在一排。我們要有幸遇見愛人，有幸遇見值得愛的人，有幸得到相對抗的鋸齒。

成年人的無奈和痛苦是有預見性的，甚至會在思維的某處提前警示。我想我在如履薄冰的水面上，我在鋼絲繩上的演繹都經受不起一絲邪風。倒下的那一刻，我應該會是一個掙扎很久的人。

“不是還沒有發生嗎？”我自言自語著。

“他應該要發生了？”我又自言自語著。

我想起了七月八月的生活，九月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充滿糟糕的生活狀態。

兩個月期間，期貨交易遇到了多年來一次很大的心理執拗，緊張地倉位逼迫牢牢地鎖定了“我的大腦”。每天都在大幅度虧損著，卻不舍得割肉離場。逼倉的時間從七月一直延續到了八月底，我的賬戶已經出現大幅度虧損。我被狠狠打到了負債的狀態，對普通人來說我習以為常的交易就像一場豪賭一樣。實業投資剛剛起步，為了擴大投入和減少阻力，我竟將資金又投進了處處博弈的資本池里。

雖然常年有著不菲的戰績，但面對市場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勢面前，我好像永遠都參透不了市場背后的深層邏輯。

我感到生存的壓迫感要將我窒息，精神狀態大不如以前。冷靜是我唯一要做的事情，不冷靜是我要開始不得不面對的事情。我仿佛找不到曾經的磨難去與之對應，給予我保守的經驗去面對我現在的生活困難，我還張不開口去問任何人借錢。

我好像也沒有從前那樣自信了，有時候輸了我會短暫的收手，現在給予最高的期望就是想把實業繼續落實下去。這可能是我和賭徒或者癮君子的區別吧！

八月我在思緒很久以后，我決定和現在的女孩分手。即使兩個人正同居著，我也減少了我們碰面的時間。

我沒有想再為她做些什么，從我想要離開她的那刻起。我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在叮囑，想象我們各自離開以后，他也會過的很好。

斷舍離是我人生的難題，榮是我第四段感情，是我談過最久的一次戀愛，也是最認真的感情。大多數情況下我都是被淘汰離場的那一個人，突然去做一件主動分手的事情又不知從何做起。好像我的前任們最終都愛上了別人，我始終是那個最糟糕的一個。后來也曾發現，生活都是平平常常，曾經念過很久的人，都不及我付出的愛意。我和家鳳分手后，彼此都沒有過多的牽扯。好像在那一天，我們都主動消失在對方的世界里。兩個人互道珍重，彼此安好。我預想，我和榮的分手應該也是這樣的。

很糟糕，愛別人的同時，還要拯救自己。而救自己，又是生命最復雜的一場折磨和錘煉。

我把我們一起養的一只橘花貓，在榮還在老家的時候。放養到一個小區旁邊的樹林里，我在地上放了一堆貓糧。榮沒有過多問這件事，她已經感覺到了我不太友好的一個狀態。我以為拋棄貓咪，可以讓這段感情不留余地。

我性格的意識中存在一部分不可修復性，決定放棄的時候不會輕易給自己留退路。我可以把它想象成沖動，但意識的目的是不想讓自己有再次反悔的機會。一旦我決定了，我會把事情做到一定的壞處。但這個東西和我的性格相違背，我是一個心軟的男孩子，處處喜歡反悔，這可能源于我忠實的想念。

九月份和榮分開的幾天，我確定了我在這個女孩身上留下的感情已經很深很厚了，我確定了我有種猛烈的想法要重新改變對她的愛意，確定想給她一個好的未來。分手就像一個試金石一樣，分開的時候，你才會發現其實你的內心已經走到了另一步。

后來，我打消了債務壓力論，自我鼓勵著。人可能不會一帆風順，好在結果都能承受。我愿意堅持著往前走，不管這個時候榮有什么要求，我依然還是會盡量滿足和答應。天氣涼快了起來，我和榮的感情又走近了一步。

今晚，這個不明而來的不速之客，試圖打亂著我的意志和執著。我究竟會輸還是會贏？我想我應該是這樣的一個人，直到我發現我的敵人不止一個的時候，我才知道可能潛在的人生崩潰所帶來的沖擊，會反反復復想要奪走我的生命。我重新認識到，愛與夢皆破的同時，我的未來可能會短時間無法成就出一份自信出來。晃眼一過，又不知是何年？我已經不確信我的精神狀態可以承受這場分別，我已經不確信我的意志力會像從前那樣對抗愛意，我已不確信我是一個可以冷靜到不去發瘋的人。

好在，這個十月我們都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