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恍然聽見廊外傳來一陣陣腳步聲,未見人影聲先至。
“我可憐的兒,總算是醒了。”
伴隨著開門聲,祝氏一陣風似的快步走至榻邊,裙裾沾了不少雨水,當是聽聞消息立即趕過來了,可見焦急。
顧夢蘿看著走進的祝氏,恍如隔世,眼里迅速彌漫起水霧,聲音嘶啞:“娘……”
祝氏快走兩步,附身抱住她,顧夢蘿想再說什么,可嗓子眼像被堵住了般,發不出聲來,只一瞬便號啕大哭起來。
“娘,我好想你啊。”
祝氏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嗓音溫柔。
“阮阮不怕,娘在這里。”
顧夢蘿在祝氏的安撫下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娘親,仿佛置身夢境一般,只緊緊的拉著祝氏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前世,顧府遭逢大禍,一夜之間全府被屠,又被一場大火毀尸滅跡,她那時病重在床,被關在劉府內不見天日,直到身死都沒能再見爹爹和娘親一面。
祝氏看著眼前的顧夢蘿,擔憂的問到:“阮阮,可是做了噩夢?”
“沒有,我就是想娘親了。”
祝氏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笑道:“都是馬上就及笄的大姑娘了,還是這般愛撒嬌。”祝氏雖說這般打趣她,可眼底的寵溺卻怎么也藏不住。
這時,半夏帶著府醫匆匆走了進來,“老朽拜見……”剛要拱手行禮,便被祝氏給攔了下來,“周大夫快別多禮,趕緊給我兒看看。”說著便起身離開了床榻。
“是”周大夫放下藥箱,走至榻邊,半夏立刻搭了帕子在顧夢蘿手腕上。
周大夫診完脈,拱手道:“小姐已無大礙,只是目前比較虛弱,待會兒老朽給小姐重新開個藥方,再吃兩貼就好了。”
祝氏聽了十分高興,“有勞周大夫。”
“夫人客氣了”,周大夫走到桌邊,半夏已經準備好筆墨,開好藥方后交給她,半夏拿了藥方朝祝氏行了一禮,歡快的道:“奴婢這就去抓藥。”
葛媽媽忙道:“奴婢去小廚房把雞絲粥端過來,一直在灶上煨著呢,就怕小姐醒來餓了,得先喝點兒粥才好吃藥。”說著便走了出去。
“雪見,送周大夫回去。”祝氏吩咐完,這才看向顧夢蘿,走過去握她的手,“阮阮可還有哪里不舒服的?”
“娘,我沒事,就是渾身乏力。爹爹呢?怎么不見爹爹?”
“你爹爹進宮去了,陛下宣召群臣進宮議事。”
頓了頓又道:“接連下了兩天暴雨,現在外面水患嚴重,不少地方房屋被雨水沖塌,農作物被毀。”
顧夢蘿想了想,前世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后來顧府還搭了粥棚施粥救濟難民。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就見葛媽媽提了食盒進來。
“阮阮,咱們先吃點兒東西,你剛病愈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這雞絲粥清淡又熬得軟爛,你嘗嘗。”
說著,祝氏接過葛媽媽遞過來的小碗,拿著勺子一口一口地喂顧夢蘿喝粥。
顧夢蘿小口小口吃著粥,腦子里飛快地回憶前世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可腦子暈暈的,好像一團漿糊什么也想不起來,索性先什么都不想了,以后再慢慢來。
顧夢蘿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了,祝氏也不敢勸她多吃,半夏端了藥進來伺候她喝下,母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看她睡了這才離開。
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全部黑了,屋內只點了幾根蠟燭,半夏坐在榻腳邊打著瞌睡。
顧夢蘿睜眼盯著帳子,恍惚間不知前世是夢還是今生才是夢。
“半夏。”
聽見聲音,半夏站起身快走兩步過來:“小姐,可是要喝水?”
“不用,你去休息吧,我沒事兒,你不用守夜。”
“小姐,您好好休息,奴婢守著您,這兩天可把奴婢嚇壞了。”半夏堅持。
顧夢蘿見著活生生的半夏,開心的笑了,這一世,她一定好好保護她們幾個。
她有四個大丫鬟,半夏最是穩重,可這樣的她,前世被劉子軒那個畜生強行糟蹋了,最后一根白綾自我了斷。
“好,今兒怎么沒見紫蘇和香草?”
“小姐,您忘了?她們兩個被您遣去接劉母進京治病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呢,外面雨勢太大,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困在路上。”半夏一臉愁容的說到。
“嗯,想起來了。”
前世接劉子軒母親進京,她幫著劉家置辦房產,還送了幾千兩銀子和幾間名下鋪子。
可那劉母眼高于頂,連自己這個太傅嫡女都看不上,覺得她兒子優秀,是能尚公主的,一邊承著她的好,一邊又嫌棄她容貌太盛、過分嬌媚。
雖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長得好又不是她的錯,憑什么覺得她就不賢?以至于第一次見她就不喜,婚后更是百般刁難,在她面前逞婆婆威風。
不過,她也不是什么軟柿子就是了,步步退讓卻也討不了好,她不是一味忍讓的性格,后來關系就更僵了,讓她那“好婆婆”也吃過幾次虧。
只可惜后來她身體不好纏綿病榻,劉子軒帶著新歡來看她,這才知道自己是中毒。
說是看望實則嘲諷,而那新歡,正是當朝四公主李心月。也算是如了唐氏的愿……
到底大病一場,精神不濟,顧夢蘿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暴雨終于停歇,顧夢蘿睜開眼,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只覺得神清氣爽,今天是個好天氣。
半夏伺候她洗漱梳妝,看著銅鏡里的自己,肌膚白嫩,吹彈可破,眼角一顆殷紅淚痣,使整個人看起來平添了幾分妖嬈。她摸摸臉蛋,這才覺得自己真的回來了。
半夏笑著打趣她:“小姐出落得越發漂亮了,可是被自己的美貌迷住了?”
顧夢蘿笑笑:“你莫要打趣我,可別被雪見丫頭帶壞了。”
“奴婢可不敢打趣小姐,整個上京誰人不知,顧太傅府的大小姐乃是京城第一美人?”邊說邊熟練的在顧夢蘿頭上綰了一個墮馬髻,用一根白玉蘭花發簪固定好。
第一美人又如何?上一世還不是輸的一敗涂地。可既然重來一世,她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是是是,我們半夏最是老實不過,只會實話實說。”說著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時,雪見端了早膳進來,是她喜歡的蓮子八寶羹,就著幾道開胃小菜,吃了大半碗。
“小姐,奴婢扶您出去走走吧。”
“也好,出去透透氣。”
半夏拿了斗篷給她披上,扶著她去了院子后面的小花園。
顧夢蘿喜歡花草,小花園是她親手打理的,院子里有一個秋千架,還是她七歲那年央爹爹親手給她搭的。
爹娘就她一個女兒,對她很是寵愛,上頭兩個哥哥也寵她如命,如果前世不是她愛錯了人,她的一生應該是平安順遂無憂無慮的。
慢慢走過去坐在秋千上,只覺得心情也明媚了起來。
“奴婢推您”半夏說完,秋千慢慢蕩了起來。
啪嗒一聲,一顆小石子落在腳邊,順眼看去,圍墻上坐著一個男子,眉目如畫,俊朗出塵。
是隔壁忠勇侯府的小侯爺,“謝湛,你又爬我墻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