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的劍穗仍在幽藍火焰中明滅閃爍,司徒琴蘭突然扯下腰間的銀絲絳,將沾著磷粉的穗子裹進藥囊。
風無影鋼鞭甩出個圓環,套住潭邊歪脖子樹:“這苔蘚生得蹊蹺,像被......“
話音未落,樹冠里簌簌落下黏稠的銀絲。
“退后!“蕭寒攬住司徒琴蘭疾掠三步,青衫下擺已被蛛網黏住半尺。
一只赤眼金斑的巨蛛倒懸而下,八條腿關節處嵌著青銅環,月光下泛著淬毒般的幽綠。
風無影鋼鞭抽在蜘蛛前肢上迸出火星,“好家伙!這畜生莫不是幽冥教用機關術喂大的?“他虎口震得發麻,眼見蛛絲裹著碎石當頭罩下。
司徒琴蘭藥箱里飛出三枚金針,精準釘在蛛絲粘液分泌處,趁那銀絲遲滯的剎那,蕭寒的劍鋒已貼著風無影耳畔掠過。
“鐺!“劍刃與蜘蛛螯牙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聲。
司徒琴蘭突然嗅到腥甜中混著藥香,急聲喊道:“它眼瞼有烏頭草痕跡!“
蕭寒旋身避開噴濺的毒液,劍光突然凝成一點寒星。
雪亮劍身映出蜘蛛瞳孔里游動的青銅色細絲,就在那畜生第三次張開螯牙的瞬間,劍鋒如穿腐土般沒入它右眼。
風無影趁機甩出鋼鞭纏住蜘蛛后腿,生生將兩丈長的軀體拽離寒潭。
“接著!“司徒琴蘭拋來藥囊,蕭寒抄手抓出把硫磺粉撒在蛛尸創口。
滋滋白煙中,蜘蛛腹腔突然爆開團青霧,露出半截青銅齒輪,那齒輪紋路竟與司徒琴蘭腕間銀鐲的七星紋嚴絲合縫。
風無影用鞭梢挑開齒輪,嘖嘖稱奇:“這玩意比醉仙樓花魁的妝奩還精巧。“忽見司徒琴蘭盯著自己袖口發怔,那上面沾著的蛛血正緩慢凝結成卦象。
蕭寒劍鞘輕點地面:“潭水在退。“
原本翻涌的氣泡不知何時沉寂,露出潭底交錯青銅鎖鏈。
三人踩著鎖鏈凸起處涉水而過,司徒琴蘭藥箱里的磁針突然集體直立如劍,直指巖壁上道三丈寬的裂縫。
洞窟里飄著陳年艾草味,司徒琴蘭指尖金針挑亮火折子。
巖壁上赭石繪就的壁畫層層疊疊,最外層是青云城飛檐,中層現出幽冥教鬼面圖騰,最里層剝落的朱砂下......赫然是七位天機門長老跪拜龍紋袞服的場景。
“永初三年,獻天機令于燕王。“蕭寒撫過題跋處龜裂的金漆,指腹沾到星點銀屑,正是他師父閉關時常焚的冷香。
風無影鋼鞭敲打某塊凸巖,轟隆聲中整面壁畫突然翻轉,露出背面的星象圖。
二十八宿中危宿方位,嵌著片沾血的青銅甲。
司徒琴蘭突然按住心口:“這塊甲片的陳皮味......和今晨藥鋪失竊的三十年陳化橘紅如出一轍。“她銀鐲輕觸甲片邊緣,七星紋路突然投射在巖壁上,映出密密麻麻的小楷。
蕭寒的劍穗無風自動,那些字跡竟是用天機門獨門密藥書寫,唯有沾過雪蓮銀鈴劍氣才能顯形。
當“弒師“二字映入眼簾時,他握劍的手背爆出青筋,記載中師父閉關當日,正是飲了摻化橘紅的安神湯!
“難怪犀角片會碎。“司徒琴蘭突然掀開藥箱夾層,先前沾染磷粉的銀絲絳已變成深褐色,“犀角辨毒,磷火顯影,這洞窟根本就是......“
驚天動地的轟鳴打斷話音,星象圖所在巖壁整塊坍塌,露出后方甬道。
風無影鞭梢卷住飛濺的青銅碎片,臉色驟變:“這些碎片的鍛造紋路,和二十年前風家滅門案現場的暗器一模一樣!“
磷火忽明忽暗地照著前路,司徒琴蘭銀鐲與巖壁某處擦出火花。
蕭寒突然駐足,劍尖挑起塊布滿孔洞的青磚,孔洞排列方式,竟與師父臨終前用茶水在案幾上點出的圖案分毫不差。
當三人終于站在刻滿劍痕的青銅門前,司徒琴蘭藥箱里的磁針突然盡數崩斷。
她撿起半截指針,發現斷口處粘著片帶齒痕的陳皮,而蕭寒的劍,正微微震顫著指向門縫里滲出的......
青銅汁液在門檻積成小潭,倒映著穹頂某個石臺的陰影,臺面凹陷的形狀恰與天機令碎片吻合。
青銅汁液突然沸騰,司徒琴蘭腕間銀鐲發出蜂鳴。
蕭寒劍尖挑起潭中倒影的輪廓,青銅門轟然洞開時,三人都被撲面而來的腥氣嗆得倒退兩步。
“這味道...“風無影鋼鞭掃開蛛網,鞭梢勾住半截朽木,“倒像是二十年前醉仙樓的陳年酒糟。“他話音未落,司徒琴蘭的藥箱突然叮當作響,磁針碎片在夾層里拼成箭頭,直指洞窟深處斜插著的青銅燈臺。
蕭寒的劍穗無風自動,燈臺底座凹陷的七星紋路,正與司徒琴蘭銀鐲嚴絲合縫。
當銀鐲嵌入機關的剎那,巖壁轟隆裂開道縫隙,露出具裹著天機門制式軟甲的骸骨。
骸骨指骨間緊攥的羊皮卷,在磷火映照下顯出斑駁字跡。
“是師父的七星步!“蕭寒瞳孔驟縮。
骸骨右足踝骨錯位的角度,正是天機門獨門輕功收勢時的破綻。
風無影突然蹲下身,鋼鞭挑開骸骨胸甲:“這劍傷...二十年前名劍大會,我親眼見天機掌門使過這招'星垂平野'!“
司徒琴蘭指尖金針挑起羊皮卷,泛黃的紙頁簌簌落下銀粉。
蕭寒劍鋒掠過紙面,雪蓮銀鈴劍氣激得那些暗紋浮動如活物:
“永初三年七月初七,掌門命我淬煉天機令。然此物竟含西域隕鐵,與幽冥教鬼面令同源...今夜窺見掌門與鬼面人密談,方知所謂獻予燕王,實為...“
字跡在此處漫漶成團,蕭寒握劍的手背爆出青筋。
羊皮卷最后一頁的褐斑,赫然是師父閉關時常佩的松煙墨印痕。
當“弒師滅口“四字躍入眼簾時,青銅燈臺突然迸出火星,整座洞窟開始震顫。
“退!“風無影鋼鞭卷住司徒琴蘭腰身,三人剛躍出三丈,原先站立處已塌陷成深坑。
蕭寒反手擲出劍鞘擊碎墜落的鐘乳石,飛濺的碎屑中,師父臨終前抓著他衣袖說的“茶苦...橘...“,終于串成淬毒的真相。
司徒琴蘭突然扯下發間銀簪,射向巖壁某處裂隙:“跟著磁針走!“簪尾綴著的藥玉撞在青銅齒輪上,竟將坍塌的甬道震出條縫隙。
三人貼地翻滾時,蕭寒突然瞥見風無影后頸沾著的陳皮碎,與師父案幾上殘留的橘絡紋路一模一樣。
“左邊!“司徒琴蘭藥箱里飛出團金線,纏住凸出的巖角。
蕭寒攬著她腰肢借力騰空,身后巨石轟然砸斷退路。
風無影罵咧咧地吐出嘴里的碎石:“這他娘比被十八個仇家圍堵還刺激!“
當他們終于跌出洞口時,晨曦正刺破云層。
蕭寒的劍插在崖邊劇烈顫動,劍穗上沾著的蛛血已凝成卦象。
司徒琴蘭突然輕呼:“蕭大哥,你的劍...“
劍身映出的倒影里,天機門山門正被朝陽染成血色。
蕭寒閉眼壓下翻涌的恨意,卻聽風無影倒吸冷氣,司徒琴蘭的銀鐲不知何時裂了道細紋,七星紋路缺了角,正對應青云城方位。
“司徒姑娘可否容我等同行?“蕭寒劍穗掃過她腕間裂痕,“有些答案,怕是要在青云城才能拼全。“他說得平靜,唯有司徒琴蘭看見他收劍時,劍柄纏著的舊布條被生生攥出裂口。
三人抵達青云城已是暮色四合。
司徒琴蘭摸向腰間玉牌準備叫開側門,城頭突然傳來金鐵交鳴聲。
八盞描著藥草紋的燈籠同時亮起,將三人影子釘在青磚地上,這規格,本是迎接城主親征才用的儀制。
“司徒姑娘小心!“風無影鋼鞭已纏上腕間,卻見司徒琴蘭盯著燈籠上多出的墨竹紋樣,瞳孔微微收縮。
那是她與父親約定的暗號,唯有城中生變時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