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臺上的綠色火苗舔舐著青銅羅盤,二十八星宿圖在韓立玄色披風上擰成漩渦。
掌柜的檀木算珠在門檻處滾出詭異弧度,風無影的軟劍纏著韓立腳踝,劍鋒卻在距離皮膚半寸處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三年前你偷吃后山桃子的模樣,倒是比現在順眼些。“風無影突然咧嘴一笑,腕間青筋暴起,軟劍突然繃直如弦。
韓立玄鐵護腕上的倒刺擦著他耳畔掠過,削斷幾縷銀白發絲。
蕭寒的劍鞘還抵在韓立后心,卻感覺像是戳進了一團流動的水銀。
司徒琴蘭袖中滑落的金針在木梁上折射出細小光斑,她盯著韓立披風上逆時針轉動的北斗七星,突然想起父親書案上那張泛黃星圖,昨夜子時,天璣星該在西北角。
“叮!“
三枚金針突然釘入立柱,恰好將星宿圖的紫微垣釘死在戌位。
韓立悶哼一聲,披風上的星宿突然像被燙傷的蛇群般扭曲起來。
風無影趁機抽劍回撤,劍尖在地面劃出的火星連成北斗形狀,蕭寒的劍穗無風自動,掃落三枚從窗縫射來的透骨釘。
“你們天機門殺人前還要擺陣看時辰?“風無影背靠著蕭寒,劍鋒指向圍上來的灰衣弟子,“當年你師父教我們翻墻逃早課的時候,可沒說過星象還能用來當暗器。“
韓立玄色披風突然鼓脹如帆,袖中滑出的青銅羅盤發出齒輪咬合的咔嗒聲。
司徒琴蘭腕間最后一枚銀鈴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在燭光里劃出七道銀線,恰好切斷韓立與星宿圖之間的氣機牽引。
“小心他左手的判官筆!“司徒琴蘭突然出聲,藥箱暗格彈出的金針將兩名偷襲蕭寒的弟子釘在酒柜上。
她指尖殘留的朱砂在桌面抹出血色卦象,那是方才韓立用判官筆留下的“誅“字倒影。
韓立突然旋身躍上橫梁,判官筆在承塵劃出北斗七星。
七枚算珠應聲飛起,在司徒琴蘭發梢半寸處組成殺陣。
蕭寒劍鞘橫掃,打碎的算珠里竟爆出腥紅藥粉,正是三年前毒殺老掌門的赤蝎散。
“你的移星換斗還欠三成火候。“蕭寒突然開口,劍尖挑起桌布裹住漫天毒霧。
風無影的軟劍趁機纏住韓立右腕,劍柄處暗藏的機括突然彈出三寸短刃,正是天機門后山寒潭特有的玄鐵紋路。
韓立瞳孔驟縮,披風上的星宿突然全部熄滅。
司徒琴蘭的藥玉簪子不知何時插在了房梁卯榫處,爆開的綠色火焰將青銅羅盤映得如同鬼面。
風無影突然吹了聲口哨,后院馬匹嘶鳴聲中,掌柜的獻祭陣圖被馬蹄踏碎三顆關鍵算珠。
“看來你連星圖都擺不正。“蕭寒劍穗突然纏住韓立脖頸,風無影的劍刃已經抵住他丹田要穴。
司徒琴蘭的裙擺掃過桌面,那些沾著朱砂的金針在地面拼出個歪斜的“生“字。
韓立突然詭笑,玄鐵護腕里滑出半截染血的布條,正是蕭寒當年被逐出師門時撕裂的袖口。“你以為破的是天機陣法?“他唇邊溢出的血珠滴在判官筆尖,“這客棧本就是...“
話未說完,后院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司徒琴蘭袖中金針全部轉向窗外,風無影的軟劍卻突然被某種無形力道扯向東南角。
蕭寒感覺劍鞘傳來詭異的震顫,就像三年前在師父遺體旁觸碰到的那個青銅機關匣。
韓立趁機掙脫桎梏,判官筆在空中畫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圖。
司徒琴蘭突然將藥箱重重砸向地面,爆開的藥粉在燭火中形成紫色煙霧,那是青云城特制的驅蠱散。
風無影的劍鋒終于刺破韓立肩頭,卻發現傷口流出的血帶著詭異的銀光。
“小心他的...“司徒琴蘭話音未落,韓立披風突然炸成碎片,每片布料都化作星宿形狀的暗器。
蕭寒拽著風無影滾向柜臺后方,木柜被暗器洞穿的窟窿恰好組成南斗六星排列。
司徒琴蘭的金針在煙霧中織成細密羅網,卻見韓立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沾血的暗器突然改變軌跡,將客棧立柱刻滿星象符號。
風無影剛要追擊,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被某種力量釘死在“危月燕“星位,動彈不得。
蕭寒的劍尖突然泛起霜白,那是天機門禁地獨有的寒鐵遇血時的反應。
他揮劍斬斷風無影影子的瞬間,韓立的判官筆已經點到司徒琴蘭咽喉前三寸,筆尖朱砂突然爆開,化作七只血蝶撲向她的雙眼。
“叮!“
蕭寒的劍鞘橫空掠過,擊碎的血蝶在司徒琴蘭眼前凝成卦象。
她突然抬手扯下發帶,烏發間藏著的藥玉珠串突然炸開,將韓立逼退到星宿圖殘缺的“鬼金羊“方位。
風無影的軟劍終于抓住破綻,在韓立后背留下北斗狀的七道傷口。
“該結束了。“蕭寒的劍穗突然纏住韓立手腕,風無影的劍鋒已經抵住他心口。
司徒琴蘭的裙擺拂過滿地狼藉,那些破碎的銀鈴碎片不知何時已在韓立腳下擺出困龍陣。
韓立卻突然露出森然笑意,染血的牙齒咬破指尖。
當血珠滴在青銅羅盤中心的瞬間,客棧所有燭火同時變成幽綠色。
司徒琴蘭腰間藥囊突然劇烈顫動,風無影的軟劍開始不受控制地彎折成北斗形狀。
蕭寒感覺持劍的手突然重若千鈞,就像三年前在師門禁地觸碰那個青銅機關時的感覺。
他看見韓立背后的星宿圖正在逆時針旋轉,殘缺的“柳土獐“星位突然亮起妖異的紫光,那個位置本該屬于“星日馬“。
幽綠燭火在青銅羅盤上投出扭曲的光斑,蕭寒的劍尖凝著霜白寒氣,卻在觸及韓立心口前被某種無形力量硬生生滯住。
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細微的喀嚓聲,就像三年前在師門禁地推開那扇青銅門時的聲響。
“星移斗轉!“韓立染血的指尖在羅盤上叩出七聲脆響,客棧房梁突然落下二十八盞青銅燈。
司徒琴蘭的藥囊在腰間炸開,驅蠱散的紫色煙霧竟被星燈吸成螺旋狀,風無影的軟劍不受控地彎折成北斗勺柄形狀,劍尖直指自己咽喉。
蕭寒突然聞到檀香混著鐵銹的氣味,是師父書房特有的味道。
記憶如刀劈開迷霧:那年春分,師父用算珠擺出星宿陣,七歲的他趴在地板縫隙偷看,見老人將生門處的算珠往右偏移半寸。“天機之術貴在活變,“師父的咳嗽聲在空蕩大殿回響,“若是死守星位...“
“生門在柳土獐!“蕭寒突然暴喝,劍穗纏住司徒琴蘭腕間銀鈴。
金鈴脆響中,少女會意地將藥粉灑向東南角的燭臺,本該屬“星日馬“的位置此刻亮著妖異紫光。
風無影趁機甩出劍柄暗藏的玄鐵刃,寒光斬斷三盞青銅燈鏈。
韓立瞳孔驟縮,判官筆上朱砂突然爆燃。
司徒琴蘭的烏發被熱浪掀起,發間藥玉珠串叮當相撞,竟與星燈震顫頻率暗合。
蕭寒抓住這電光火石的間隙,劍鋒貼著判官筆的狼毫逆勢而上,正是師父教過的“逆星式“。
“不可能!“韓立嘶吼著后撤,玄鐵護腕撞碎兩盞星燈。
蕭寒的劍尖如靈蛇吐信,在他右臂劃出北斗狀七點血痕。
暗紅血珠濺在青銅羅盤上,二十八星宿突然同時熄滅。
風無影吹了聲尖銳口哨,后院馬匹應聲撞破窗欞。
受驚的棗紅馬踢翻西南角的星燈陣,掌柜的檀木算珠在蹄鐵下迸裂成屑。
司徒琴蘭趁機甩出金針,細如牛毛的針尖精準刺入韓立麾下弟子的膝窩。
“給老子撕了這群雜碎!“韓立捂著流血的手臂咆哮,剩余的五名灰衣弟子突然擺出五芒星陣。
風無影的軟劍在連番激戰中已卷刃,卻仍強撐著擋在蕭寒左側:“他娘的,打完這場酒錢算你的。“
蕭寒瞥見司徒琴蘭正將藥粉抹在窗欞上,晨曦透過粉末形成奇異光斑。
他突然旋身踢翻酒柜,陳年女兒紅潑灑成河。
劍尖挑起燃燒的帳幔,火焰順著酒液竄成火龍,恰好將五芒星陣截斷在“井木犴“與“鬼金羊“之間。
“接著!“司徒琴蘭突然拋來一支竹筒。
蕭寒凌空劈開筒身,爆出的雄黃粉與火焰相撞,炸出硫磺味的金色煙霧。
風無影趁機擲出腰間酒壺,烈酒澆在韓立腳下,火星立刻爬上他玄色披風。
混亂中,司徒琴蘭的裙擺掃過滿地狼藉,繡鞋尖不著痕跡地將某個青銅碎片踢向柜臺下方。
蕭寒的劍穗突然纏住韓立左腕,風無影的斷劍已架在他頸側。
剩余弟子見勢不妙,拖著被金針封穴的同伴倉皇后退。
“天機門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蕭寒劍尖挑起那截染血的袖口布條,“告訴掌門,三年前的賬,我會親自回去算。“
韓立臉色鐵青地扯下破碎披風,帶著眾人撞開客棧后門。
晨光涌入的剎那,二十八盞青銅燈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在司徒琴蘭藥粉作用下凝成短暫星圖,又轉瞬消散。
客棧大堂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繼而爆發出震天喝彩。
掌柜的哆嗦著從柜臺下爬出,將珍藏的二十年竹葉青重重拍在桌上:“英雄!這頓酒老漢請了!“
風無影癱坐在條凳上,拎起酒壇仰頭痛飲,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下巴淌進衣領:“痛快!比當年偷喝掌門埋的桂花釀還帶勁!“
他突然想起什么,沖司徒琴蘭擠眼睛,“司徒姑娘方才那手金針截脈,莫不是青云城秘傳的...“
“不過是些粗淺醫術。“司徒琴蘭低頭整理藥箱,耳尖微微發紅。
她袖口沾染的朱砂在晨光中宛如紅梅,蕭寒忽然發現她睫毛上沾著星點火藥碎屑,隨著眨眼輕輕顫動。
二樓突然傳來琵琶聲,蒙面歌女撥動著斷弦唱起小調:“...劍挑北斗星墜地,馬踏天機月驚弓...“風無影大笑著將酒碗擲向聲源,歌女輕巧接住,仰頸飲盡殘酒,面紗下隱約露出刀疤縱橫的下巴。
蕭寒摩挲著劍柄處的裂痕,那是方才硬撼星宿陣留下的痕跡。
他突然注意到柜臺陰影處有什么在反光,半片青銅羅盤殘片,邊緣還沾著韓立的血跡。
正要俯身查看,掌柜的突然端著鹵味湊過來:“英雄嘗嘗這醬牛肉,用陳皮和...“
窗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五匹純黑駿馬踏著晨露飛馳而過。
馬背上青衣人背負的旗幟在風中翻卷,隱約可見“八百里加急“的朱紅官印。
司徒琴蘭整理藥箱的手突然頓住,金針盒底層的暗格不知何時多了道新鮮劃痕。
風無影醉眼朦朧地數著空酒壇,沒看見蕭寒將羅盤殘片收入懷中時凝重的神色。
更沒注意到司徒琴蘭望向官道盡頭時,指尖捏碎的那顆安神丸正滲出詭異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