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林間薄霧，為茅屋鍍上一層淡金色。

柳青青站在屋外空地上，看著李巖將一張泛著青光的符紙折成仙鶴形狀。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節處有幾道陳年劍傷，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是傳訊符？”柳青青湊近了些，聞到符紙上淡淡的檀香。

李巖點頭，指尖凝聚一點靈光，在紙鶴眼部輕輕一點。

那紙鶴頓時活了過來，振翅飛起，在他頭頂盤旋三圈后，倏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際。

“我已將此地情況告知宗門。”李巖轉身面對眾人，晨風吹動他略顯破損的衣袍。

“但道吾宗距此三千里，即便金丹長老御劍而來，也需兩日工夫。”

糖醋排骨撓了撓頭：“所以我們要在這守兩天？那個什么雷鵬會不會再來？”

“鐵羽雷鵬是五階妖獸，相當于人族金丹初期。”

李巖解釋道，“它從地窟逃出后，應該會尋找靈氣更濃郁之地，不會在此久留。”

半夏正擺弄著一個半透明的系統面板，聞言抬起頭。

“我查了游戲資料庫，這種小型空間裂縫在《仙途》世界觀里被稱為‘魔眼’，整個修真界有上百個。”

“就像哨所？”月下獨酌擦拭著長弓問道。

“修真界已知的大型穩定魔窟通道有七處。”李巖的聲音低沉，“分別由七大仙門鎮守。像這樣的臨時裂縫……”

他指了指遠處山谷方向，“紫云大陸南域每年會出現幾十處，不過大多只能維持數年。”

月下獨酌正在調試弓弦，聞言皺眉：“所以昨晚那只鐵羽雷鵬……”

“只是開始。”

李巖終于直起身，拍了拍衣擺上的泥土，“空間裂縫雖然不是真正的魔窟入口，可也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擴大。若不及時封印，最多七日，就能通過六階妖獸，還有比妖獸更加可怕的魔族。”

柳青青心頭一緊。

她想起游戲資料里對六階妖獸的描述——足以摧毀一座小型城鎮的恐怖存在。

半夏見氣氛有些凝重，趕緊說道：“游戲公司聯系上那些公會了，已經挑選了十幾個高級玩家，他們等下就會過來。”

李巖點了點頭：“嗯，辛苦了。”

柳青青望向天空，朝陽已經爬上山巔。

她轉向李巖：“加固封印需要什么材料？我們能不能自己先做準備？”

李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柳青青莫名覺得那眼神中帶著某種復雜的情緒。

“只是暫時封印的話，需要三樣東西。”他豎起手指，“百年以上的靈木芯、純凈的月華露，以及……”

他頓了頓，“至少筑基期修士的精血。”

一陣沉默。

柳青青突然意識到李巖此前獨自鎮守此地有多艱難。

“靈木芯公會倉庫有存貨。”半夏飛快地劃動著只有玩家能看到的系統界面，“月華露……今晚就能收集。但精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巖身上。

他現在的狀態，顯然不宜再損耗精血。

“我可以試試。”柳青青突然說。

李巖搖頭：“異界之人的氣血不含靈氣，無用。”

“那怎么辦，你現在傷還沒好？”柳青青擔心的問。

李巖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的傷不礙事，先解決眼前危機。日落前必須收集齊材料。”

他轉身走向茅屋，背影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孤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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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將山谷染成赤金色。

柳青青踩著碎石走在隊伍最末，背上的藥簍里盛著三瓶剛采集的月華露。

“就是這里。”

李巖在一處突兀的巖壁前停步，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指尖凝聚靈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復雜符文。

巖壁如同水波般蕩漾起來，漸漸顯露出后方扭曲的空間——那里懸浮著一條三丈長的漆黑裂縫，邊緣閃爍著紫黑色電光。

糖醋排骨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魔窟入口嗎？”

裂縫中滲出令人窒息的威壓，柳青青感到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住。

她看見李巖的側臉在暮色中繃得極緊，那道從眉骨延伸到下頜的傷疤泛著青白。

“布陣。”李巖從懷中取出靈木芯。

三尺長的青灰色木條表面天然形成螺旋紋路，此刻正發出急促的熒光，像是感應到什么危險。

半夏立刻鋪開準備好的朱砂陣圖，玩家們按照事先排練的位置站定。

李巖咬破指尖，鮮血滴在靈木芯上的瞬間，整根木條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柳青青下意識抬手遮擋，透過指縫看見李巖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但他握劍的手穩如磐石，以血為墨在空中勾畫封印符文。

“月華露！”他低喝一聲。

柳青青急忙遞上琉璃瓶，卻在交接時觸到他冰涼的指尖。

李巖將三瓶月華露拋向裂縫，瓶身在半空炸裂，銀藍色液體化作光幕籠罩裂縫。

靈木芯隨即插入地面，金色紋路如活物般爬滿裂縫周圍的巖石。

整個山谷突然寂靜下來。

柳青青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裂縫的擴張似乎停止了，但那些紫黑色電光仍在金色網格下不安地竄動。

“成功了？”月下獨酌小聲問。

李巖突然單膝跪地，咳出一口鮮血。

柳青青沖過去扶住他，發現他的道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只是暫時壓制。”

他抹去唇邊血跡，指向裂縫邊緣細微的金線裂痕，“最多三日。”

————

回去的路上，暮色已深，林間小徑被月光鍍上一層銀霜。

李巖的腳步越來越沉，身形微微搖晃，卻仍固執地拒絕攙扶。

“李道友，還是讓我們……”柳青青剛伸出手，就被他輕輕避開。

“無妨。”

李巖的聲音比夜風還輕，但話音未落，他突然踉蹌了一下，右手猛地撐住身旁的樹干。

樹皮在他掌心下裂開細紋，指縫間滲出暗紅的血。

半夏一個箭步上前，手中亮起治療技能的淡綠色光芒：“你的靈力透支太嚴重了！”

李巖閉了閉眼，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

月光下，柳青青看清他脖頸處浮現出蛛網般的青黑色紋路——那是經脈受損的征兆。

“先回茅屋。”他終于松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糖醋排骨和月下獨酌一左一右架住他，這次李巖沒有再推辭。

柳青青跟在后面，看著他衣擺拖過草叢時留下的暗色痕跡——那不是露水，是血。

夜梟的啼叫聲從林間傳來，柳青青無端想起李巖說過的“三日之限”。

她快走幾步，借著月光看見李巖低垂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唇角還殘留著未擦凈的血跡。

“其實不必如此勉強。”柳青青忍不住道，“等明日其他玩家……”

“來不及。”李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你們聞到了嗎？”

眾人停下腳步。

夜風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混合著腐朽與硫磺的味道。

柳青青后背竄起一陣寒意——這和裂縫開啟前的征兆一模一樣。

李巖掙脫攙扶，強撐著站直身體：“西北方向，三里外。”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發亮，那是修士運轉靈力的特征，“第二處魔眼……正在形成。”

“怎么會這么快？！”月下獨酌失聲喊道。

李巖已經向前走去，腳步虛浮卻堅定。

柳青青攔住他：“你現在過去會死的！”

月光下，李巖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淡的笑：“三十年前，我師尊鎮守的鎮南關出現魔眼。”

他指了指自己眉骨的傷疤，“這道傷口，是師尊用最后靈力把我推出結界時，被空間亂流所傷。”

柳青青的手僵在半空。

“你知道那晚死了多少人嗎？”

李巖自問自答，“七百修士，三萬百姓。”

他輕輕撥開柳青青的手，“所以現在，能攔一刻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