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薄霧，姜南單膝跪在試驗田的泥濘中，粗布衣裙早已被露水浸透。她小心翼翼地撥開一株倒伏的麥苗，指尖突然觸到某種黏膩的觸感。撥開葉片，本該金黃的麥穗上，數十粒麥種正泛著詭異的金屬藍光，在晨光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

“這不對勁...“姜南喃喃自語，從腰間取出隨身攜帶的牛皮小袋。她挑選了最藍的一粒麥種，放入盛滿清水的白瓷碗中。這是她在現代實驗室養成的習慣——任何異常都要先做簡易測試。

“嘶——“

水面立刻泛起漣漪，一層七彩油膜以麥種為中心迅速擴散。姜南湊近輕嗅，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直沖鼻腔，讓她瞬間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趙德全毒死耕牛時，牛槽里殘留的就是這種氣味。

“東家！不好了！“

張嬸跌跌撞撞地跑來，這個平日里最穩重的農婦此刻面色慘白，粗布衣裳上沾滿泥漿。她顫抖的手中攥著一把枯黃的秧苗，葉片邊緣已經呈現出不自然的焦黑色。

“井水...井水變苦了！“張嬸的聲音帶著哭腔，“今早做飯用了井水，孩子們喝了粥都喊肚子疼！老陳頭說...說像是中了丹毒！“

姜南猛地站起身，衣襟內的玉佩突然滾燙如烙鐵。她強忍灼痛取出玉佩，只見原本溫潤的玉面上，猩紅的文字正緩緩浮現：

「汞污染，濃度0.5ppm，致死量」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在現代實驗室的經歷讓她立刻明白這意味著什么——汞含量已經超過安全標準五十倍！

“果然如此...“

姜南抬頭望向城南方向，那里塵土飛揚，隱約可見大隊人馬正在施工。那里是太子新購的“荒地“，也是地脈之眼所在。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她終于明白太子在打什么主意。

“看出什么了？“

蕭景瑜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姜南回頭，發現他腰間佩劍正在鞘中微微顫動，發出細微的嗡鳴聲。他展開一幅泛黃的牛皮地圖，上面用朱砂標注著三十六處水車位置，連接成一張復雜的網絡。

“每處水車都連著地脈。“他修長的手指劃過地圖，在城南某處重重一點，“這里距離太子的地盤最近，若是從這里投毒...“

“就能污染整條水脈。“姜南接過話茬，聲音冷得像冰，“汞毒會順著地下水脈擴散，到時候不僅是莊稼...“她突然頓住，與蕭景瑜交換了一個驚駭的眼神。

兩人同時想到了最可怕的后果——北疆大營的將士們，喝的也是這條水脈的水。若在戰時斷水...

“備馬。“姜南一把抓起斗笠，手指因用力而發白，“我們去會會這位太子殿下。“

“等等。“蕭景瑜按住她的肩膀，從懷中取出兩個精致的青銅面具，“戴上這個，汞蒸氣有毒。“

姜南戴上面具，冰涼的金屬貼合在臉上。面具內側刻著細小的符文，隱約能感覺到微弱的能量流動。這顯然不是普通物件。

正午的烈日炙烤著城南荒地，熱浪扭曲了遠處的景物。偽裝成糧商夫婦的姜南和蕭景瑜混在圍觀人群中，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太子的工程。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驚：數百名衣衫襤褸的工匠正在挖掘數條深溝，他們的手腳都戴著鐐銬，監工手持浸過鹽水的皮鞭來回巡視。更令人不安的是，每隔十丈就站著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黑衣人，他們正將一桶桶青黑色液體倒入新挖的溝渠中。

“那是煉金用的汞池殘渣。“蕭景瑜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姜南耳畔，“前朝方士用來...“

“提煉'金液'。“姜南瞇起眼睛，注意到監工頭目腰間掛著的金蟾玉佩在陽光下泛著邪異的光澤。玉佩上的金蟾眼睛鑲嵌著兩顆紅寶石，在光線變化時仿佛在眨動。

她整了整粗布衣衫，故意提高嗓音：“大人行行好，小女子想買些新出的土豆種...“

頭目貪婪地掂量著她遞上的錢袋，卻在抬頭時突然僵住——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姜南不經意露出的手腕，那里，稻穗印記正泛著淡淡的金光。

“抓住她！“頭目突然暴喝，聲音因激動而變調，“是姜氏余孽！主上說了，活捉賞金千兩！“

剎那間，十幾個黑衣人從四面八方撲來。姜南早有準備，袖中鹽粒如天女散花般撒出，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這些鹽粒可不是普通貨色——她在每粒鹽上都刻了細小的符文，遇光即爆。

“砰！砰！砰！“

一連串小型爆炸在空中綻放，追兵們捂著眼睛慘叫倒地。蕭景瑜從暗處連發三箭，箭箭釘入頭目腳前的地面，箭尾的翎羽還在微微顫動。

'回去告訴太子，“蕭景瑜的聲音穿透混亂，“他污染的不是水脈——是龍脈！大周立國之本！“混亂中，兩人飛身上馬。姜南回頭望了一眼，頓時毛骨悚然——荒地上空不知何時聚集了一團詭異的黑云，形狀竟像一只巨大的蟾蜍，正對著他們的方向張開血盆大口。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汞污染的土地上，隱約有藍綠色的火焰在跳動。火焰中，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黑影在蠕動...

當夜，縣衙地牢傳來地動山搖般的震動。值夜的老更夫王二麻子后來對人說，他親眼看見一道金光從地底迸射而出，將半邊天空都映成了金色。

“那光里有個東西...“王二麻子哆哆嗦嗦地比劃著，“像條金龍，又像棵大樹，從地底下鉆出來，一眨眼就不見了。“

緊接著是“轟隆隆“的巨響，像是某種沉睡了千百年的龐然大物正在蘇醒。地牢的磚石紛紛剝落，露出后面隱藏的青銅墻壁——上面刻滿了與姜南玉佩上一模一樣的稻穗紋。

最詭異的是，那些被關押的犯人突然集體跪地，他們裸露的皮膚上浮現出淡淡的稻穗印記。獄卒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佩刀在接近這些犯人時會突然變得滾燙...

而在農社的地窖里，姜南正對著發光的水車出神。她不知道的是，而他身后的陰影里，一雙不屬于人類的金色眼睛正緩緩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