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杭州火車站。

隨著一聲悠長而略顯沉重的汽笛聲響起，一列老式蒸汽火車緩緩駛入站臺。十分鐘后，張松齡走出火車站。

迎面而來的是各種賣水果，賣熟食的流動小販們。他們大聲嚷嚷，招呼著剛從火車站走出來的旅客們。有人會停下來，為自己或者家人們挑選一點東西。但更多的則是面無表情，頭也不回地走過去。

兜比臉干凈，買什么買？

張松齡徑直穿過人群，幾分鐘后，他進到一家烤鴨店里，吃了一頓不太地道的京城烤鴨。直到酒足飯飽，走出烤鴨店后，他才有心情重新打量這座江南古城。

街頭有個六七歲的小娃娃在表演胸口碎大石，掄大鐵錘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看面相有幾分相似，可能是爺兒倆。

在他的旁邊，圍著一群面黃肌瘦，衣不蔽體的小孩子。他們全神貫注地看著表演，大氣都不敢出。等看到石頭碎開，底下那年齡比他們還小的小娃娃安然無恙，他們臉上才洋溢著開心的笑容。

不遠處，幾個背著包袱的中年男子正對著一份招工啟事指指點點。他們神情麻木，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不安。只有看到那群小孩子時，臉上才會出現異樣神情。不知是想起家里的孩子，還是看到三十年前的自己。

張松齡從那幾個中年男子身邊走過，最終來到一處小攤前。攤主是個約摸著三十來歲的胖和尚，正在賣力吆喝。

“貧僧乃慧濟禪寺法能是也，昨夜貧僧正在觀中打坐。菩薩托來一夢，說此地有難，特遣貧僧來此舍藥救人......”

打著普陀三寺的幌子，公然賣假藥。若只是如此，張松齡看都不會看一眼。可有意思的是，他在這和尚身上感受到了一點炁。

要知道，像無根生那種能夠自行感受先天之炁的人可是極為罕見的。絕大多數人都像劉當那般，即便在師父帶領下依舊感受不到炁，更別說自行領悟了。

所以，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貨真價實的普陀三寺門人？

還是，哪兒冒充的野和尚？

如果是冒充的，這野和尚又是什么人？

張松齡打算繼續觀望。

胖和尚吆喝了半天，不過看的人多，買的人少。

不多時，人群中走出一個年輕男子。

“圣僧，我老婆懷胎快七個月了，可至今肚子還這么丁點大，有的治嗎？”

說著，他從身后拉出一個肚子微微隆起的女人。

胖和尚掐了掐手指，道：“貧僧要沒算錯，施主平日里應該沒少殺生吧？”

男子眼睛猛然瞪大，“對，我家往上三代都是賣魚的。我跟著我爸從六歲起就開始殺魚，每天死在我刀下的魚，沒有五十也有三十。”

和尚點點頭，“那就對了，你殺孽過重，這才連累腹中胎兒。不出意外的話，你媳婦這胎，是個死胎。”

聞言，人群中一片嘩然。

男子更是“撲通”一聲直接跪下了，“請圣僧救我。”

和尚又掐指算了算，隨后嘆出一口氣，“罷！罷！罷！我姑且一試，但能否成功，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男子當即點頭如搗蒜，他懂事地從身上掏出一把碎銀子，朝和尚遞過去。

和尚沒有接，而是打開一個抽屜盒子，示意男子放進去，“出家人不碰黃白之物，你的錢不是給我的，而是給菩薩的，為了向菩薩證明你的誠意。所謂，心誠則靈。”

聞言，男子順勢把碎銀子放進盒子里，還跪在地上拜了拜。

和尚順勢把抽屜盒關好，隨即念動咒語，“轟嘛咪嘛咪轟，嘛咪轟。”

隨著最后一個“轟”字發出，和尚輕輕拉開抽屜盒。只見里邊的銀子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黑色藥丸。

見狀，圍觀群眾議論紛紛。

“真神了。”

“竟然真有藥。”

胖和尚把藥遞給男子，“幸不辱命，也算你與我佛有緣。拿去喂給你老婆吃吧，記住，三天之內不得殺生，否則就算佛祖親至都幫不了你了。”

男子趕忙一邊道謝，一邊拿起盒子里的藥丸，遞給自己老婆。

等女子吃完藥后，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她扁平的肚子瞬間鼓起，很快就大得跟懷揣了一個足球似的。

眾人被這一神跡嚇得目瞪口呆，不知是誰率先沖上前，很快和尚的攤子前就擠滿了人。

“圣僧，求求你救救我。”

“癡呆能治嗎？”

“圣僧，我兒子學習差，求求您幫幫他。”

“圣僧，我想進黃埔軍校。”

......

和尚敲了敲桌子，待人群安靜下來，這才道：“此藥乃天賜，有病的服下，定會藥到病除。無病的服下，也會延年益壽。無論男女老少，諸多雜癥，一吃便好。”

“但貧僧把丑話說在前頭，不一定每個人都有藥。你們把錢財首飾投入盒中，如果機緣足夠，便有藥。如果沒藥，證明機緣不夠，不可強求。”

和尚剛把話說完，立時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朝盒子里放進幾兩銀子。盒子一開一關，銀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顆黑色藥丸。

待那人把藥取走后，立刻便又有人補上。不到十分鐘，和尚已經賣出三四十顆藥丸了，保守估計賺了上百兩銀子。期間也有人只朝盒子里放了點銅板，卻沒見盒子里出現藥丸。

每每這時候，和尚也有話說的。

“你心不誠，無法得到菩薩庇護，下一位。”

整個過程，張松齡都在一旁靜靜看著這一幕。

“死系統，這叼毛和尚做出這么卑鄙無恥的事情你都不管？倒是給發個任務啊，老子真是看不起你！”

張松齡指望著系統出任務，自己再出手。可他注定失望了，直到和尚宣布藥丸售罄，和尚離開，也不見系統有丁點兒的動靜。

在眾人為買不到丹藥而惋惜的聲音中，和尚拎著沉甸甸的木盒離開了。

他起碼有兩百斤，但走出一段距離后，忽然跑得飛快，看背影真像一只剛剛偷了雞的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