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如墨般暈染在李清郡王府的每一寸磚瓦之上,給這座府邸籠上了一層肅穆的氣息。天永四年,甲元1196年出生的李梟嫡子李人懷,此刻正獨自窩在房中,一頭扎進他那小小的銅人世界里,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
屋內安靜得落針可聞,唯有銅人碰撞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像是一場獨屬于他的小劇場配樂。李人懷雙手靈活得如同靈動的游魚,擺弄著銅人,時而讓它們呈沖鋒陷陣之姿,銅人前傾,仿佛能聽到戰場上的金戈鐵馬聲;時而又模擬它們在戰場上身陷重圍、頑強抵抗的場景,小小的銅人被他圍成一圈,作困獸猶斗之態。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興奮與專注,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嘴里還不時念念有詞,完全沉浸其中,絲毫沒注意到外面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砰!”厚重的門被大力撞開,那劇烈的聲響猶如一記驚雷,瞬間打破了屋內的寧靜。李人懷如遭電擊,整個人猛地一顫,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失措。他手忙腳亂地將手中的兩個小銅人往袖中塞,動作慌亂得像只受驚的兔子,同時結結巴巴地喊道:“父王,您來了!”
李梟,這位李清郡王府的主人,威名赫赫,氣場強大得如同山崩海嘯。他的目光銳利如鷹,一眼就精準地捕捉到了兒子方才的小動作。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冷哼一聲,那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挾著數九寒冬的徹骨寒意。緊接著,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李人懷身邊,動作迅速而果決,一把抓住李人懷的衣袖用力一扯。“叮叮當當”,兩個銅人掉落地上,在寂靜的房間里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在父親那如刀般銳利的目光逼視下,李人懷只覺得渾身發冷,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像是篩糠一般。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父親,我……”可話到嘴邊,卻被父親那冰冷的眼神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李梟根本不給兒子開口的機會,在他心中,兒子的玩物喪志就像一顆毒瘤,必須立刻連根拔除。他當著李人懷的面,抬起腳,重重地踩在銅人上。“咔嚓”幾聲,銅人在他的腳下變得扭曲破碎,原本栩栩如生的模樣瞬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堆破碎的銅片,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的悲慘遭遇。
看著地上那一堆破碎的銅片,李人懷心中一陣刺痛,那是他最心愛的玩具,陪伴他度過了無數個孤獨又無聊的時光,承載著他童年的歡樂與幻想。然而,在父親的威嚴面前,他只能將這份不舍和難過深埋心底,像一只受傷的小獸,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能默默承受著這份痛苦。
李梟的訓斥如狂風暴雨般襲來:“前些日子在學府里才教訓過你,你在學府里倒是裝模作樣,一回到家就原形畢露,把寡人的話全當耳旁風了?”他的聲音越來越高,尤其是最后那個“嗎”字,仿佛一記重錘,震得李人懷的耳朵嗡嗡作響,腦袋里一片空白。
“父王,孩兒……孩兒只是無聊時隨便玩玩而已!”李人懷鼓起勇氣,聲音顫抖得如同深秋里的落葉,帶著一絲委屈和不甘解釋道。但他的話音剛落,“啪”的一聲,臉上便挨了父親狠狠的一巴掌。這一巴掌力道極大,李人懷的臉瞬間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痛讓他眼眶里的淚水直打轉,險些奪眶而出,他的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鮮血。
“你這般不學無術,怎么對得起你那早逝的母親?”李梟的話語中滿是痛心與失望,那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無盡的滄桑和沉重。
李人懷捂著紅腫的臉,呆呆地望著父親,嘴唇顫抖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心中滿是委屈和無奈,他不過是個孩子,偶爾想放松玩耍一下,卻換來父親如此嚴厲的懲罰,他不明白,為什么父親總是對他如此苛刻。
李梟看著兒子紅腫的臉,心中其實也疼得厲害,仿佛有千萬根針在扎。他又何嘗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但他深知,若想讓兒子日后有所成就,能夠繼承爵位、振興家族,就必須對他嚴格要求,這是家族的使命,也是他作為父親的責任。于是,他強忍著心疼,故意裝作冷漠地拋下一句狠話:“從今日起,寡人每日都會檢查你的功課,若是做得不好,就別想吃飯!”說罷,他甩了甩袖袍,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房間,那背影帶著一絲決絕和無奈。
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李人懷撇了撇嘴,心中滿是不滿和委屈。他真想沖上去和父親理論一番,訴說自己的心聲,告訴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和愛好,不想總是被束縛。但一想到方才那重重的一巴掌和父親臨走時的嚴厲警告,他只能無奈地乖乖坐下,強忍著心中的委屈,翻開書本,開始復習今日的功課。他知道,在父親的威嚴面前,他別無選擇,只能服從,這就是他的命運。
李梟離開嫡子李人懷的房間后,心中五味雜陳,滿是無奈與擔憂。他深知自己對兒子的嚴厲或許會讓他心生怨恨,但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未來。他期望兒子能成為一個有擔當、有學識的人,將來能夠在這復雜的朝堂和家族中站穩腳跟,為家族爭光,這是他對兒子的期望,也是他對家族的承諾。
隨后,他朝著庶子李隆裕的房間走去。李隆裕出生于天永六年,甲元1198年。在李梟眼中,這個庶子遠比嫡子省心,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一顆定心丸。
隆裕不僅在學業上勤奮刻苦,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讀書,一直到深夜才休息,仿佛不知疲倦;而且性格沉穩內斂,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從不讓李梟操心。他雖然比人懷小兩歲,但心智卻成熟許多,平日里總是默默努力,從不張揚,就像一顆低調的明珠,在黑暗中默默發光。
來到隆裕的房門外,李梟并未像進入人懷房間時那樣直接推門而入。他抬手做了個手勢,示意門口的下人不要出聲,然后自己則悄悄地透過門縫向里張望,像一個小心翼翼的窺探者。
只見隆裕正端坐在書桌前,全神貫注地研讀著手中的書卷。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的書本,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干擾他。房間里安靜極了,只有偶爾翻書的聲音,那聲音輕柔而有節奏,像是一首美妙的樂章。看到隆裕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依然如此刻苦用功,李梟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從隆裕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和未來,心中感到無比的欣慰和滿足,仿佛看到了家族振興的曙光。
為了不打擾隆裕學習,李梟在門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便悄然轉身離去。他知道,隆裕是個自律且有上進心的孩子,不需要他過多的督促,自會努力成長,他對隆裕充滿了信心。
南相府中,氣氛壓抑而凝重,仿佛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每個人的心頭。相夫人陳若靈看到夫君鄧陽端獨自坐在廳中,眉頭緊鎖,一臉憂愁,許久都不發一言,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擔憂。她輕移蓮步,像一朵柔弱的小花,走到鄧陽端身邊,柔聲問道:“夫君,您身體可有不適?”她的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風,帶著一絲關切和溫柔。
鄧陽端長嘆一口氣,那口氣仿佛帶著無盡的煩惱和憂愁,緩緩說道:“夫人,我在思量過繼皇子一事。依眼下局勢來看,唯有將文天國的世子過繼給圣上當太子,才最有可能穩固我們鄧氏家族的地位。”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
陳若靈思索片刻,腦海里像在翻找著什么答案,輕聲說道:“我本是婦道人家,不該過問朝堂之事。但夫君貴為丞相,朝中想必有不少人會支持您吧?待支持的人多了,圣上或許就會依您所言做出決定了?”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和疑惑,望著自己的丈夫,希望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鄧陽端卻立刻搖頭否定:“不可!”這一聲堅決的回應,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夜空,讓陳若靈滿臉疑惑,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
“依我看,這極有可能是圣上設下的圈套。一旦我們貿然行事,大肆拉攏朝臣支持,我們的勢力便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在圣上面前。所以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切不可操之過急。”鄧陽端的語氣中充滿了謹慎和憂慮,他深知朝堂之上的局勢錯綜復雜,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次日早朝,太極殿內氣氛緊張壓抑,仿佛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讓人喘不過氣來。李和雍高坐在龍椅之上,面容冷峻,不怒自威,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讓人敬畏。他的面前堆滿了奏折,這些奏折承載著朝廷的大小事務和各方勢力的訴求,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的心頭。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殿下的群臣,心中暗自思索著國家的未來走向,每一個眼神都仿佛帶著無盡的深意。
“這些奏折,有的提議過繼達王次子為太子,有的主張過繼盧王之子,還有的支持過繼文天王長子。奇怪的是,支持達王次子的人數最多,六部尚書中竟有一半都站在他那邊;其次是支持盧王之子的。而支持文天王長子的人最少,僅有鄧南相一人!”李和雍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在空曠的大殿內回蕩,帶著一絲疑惑和不滿,仿佛在質問著這個朝堂的不公。
這時,一位朝中大臣站了出來,恭敬地說道:“朝皇,文天王長子年紀尚幼,且性格怯懦平庸,并無出眾之處,實在不是儲君的最佳人選啊!”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圣上。
李和雍冷冷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洞察一切的銳利,仿佛能看穿每個人的心思:“可這些特質,不正好便于朝中某些大臣日后操控嗎?”他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射向那位大臣,讓他不寒而栗。
那大臣一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嚇得雙膝跪地,顫聲說道:“臣等皆是為了大夏的江山社稷著想,絕無半點私心!”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和慌張,仿佛在極力辯解著自己的清白。
隨后,支持達王次子和盧王之子的大臣們紛紛跟著跪了下來,齊聲說道:“臣等絕不敢有半點私心!”那聲音整齊卻又帶著一絲慌亂,像是一群驚弓之鳥。
李和雍見狀,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順只是隨口一說,你們何必如此驚慌,都起來吧!”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和玩味,讓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
大臣們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心中依然忐忑不安。他們深知圣上的心思難以捉摸,在這朝堂之上,一言一行都可能關乎身家性命,稍有不慎便會招來大禍,每一個呼吸都仿佛帶著危險的氣息。
李和雍的目光轉向趙毅,神色凝重地說道:“這樣吧,趙西相,明日你即刻安排兩隊人馬,分別前往達國和盧國,務必將這兩個孩子的詳細情況打探清楚,回來如實向順稟報!”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像是在下達一道生死命令。
“臣遵旨!”趙毅恭敬地領命,聲音洪亮而堅定,仿佛在向圣上宣誓自己的忠誠。
下午未時,政德殿內。宋虎匆匆趕來,單膝跪地,急切地稟報道:“啟稟朝皇,這段時間末將暗中觀察,發現趙西相極有可能在得知圣上無子之后,悄悄與達王一家暗中勾結。只是目前還沒有確鑿的證據,還不能完全確定。”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急切,仿佛在傳遞著一個關乎國家命運的重大消息。
李和雍微微點頭,神色平靜地說道:“這些都在順的預料之中。此次順讓他派人前往達國和盧國,你也立刻派人暗中跟蹤,看看能否發現什么蛛絲馬跡。”他的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洞悉一切陰謀詭計,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