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墨色如濃稠的墨汁,暈染著整座宅邸。朱懷明的車馬緩緩駛至豪宅前,車輪在石板路上碾出沉悶聲響。幾個黑衣人利落地下車,動作嫻熟地掏出鑰匙打開了厚重的大門,對值守的侍衛低聲說道:“我們奉老板之命,來接朱夫人。”聲音低沉且透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說罷便大步朝著內院走去。
沒走多遠,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隨風飄來。打頭的黑衣人猛地頓住腳步,鼻翼輕顫,眼中閃過一絲警覺:“不對勁,這香味有問題。”可他身旁的同伴卻滿不在乎,啐了一口道:“你個大男人,還對女人用的香料這么講究?趕緊把人接走,別誤了老板的事。”其他人紛紛附和,那最先起疑的黑衣人也不好再堅持,只能皺著眉,繼續前行。
一行人來到房門外,示意丫鬟進去通報。丫鬟盈盈一笑,輕聲說道:“幾位稍候。”便轉身進了房間。很快,她又款步而出。雙方低聲對了幾句暗號,黑衣人沒察覺到,他們的眼神已逐漸迷離,神志也開始恍惚。即便房內傳出的聲音明顯帶著幾分粗糲的男聲,他們卻渾然不覺。就這樣,頭戴面紗的“朱夫人”被順利帶出了房間。
半個時辰后,李文舉如暗夜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朱懷明的藏身之所。正堂中,一人高坐主位,被眾人簇擁著,下人皆恭敬稱其為“朱老板”。李文舉目光如炬,隔著面紗細細打量,心中暗忖:“縣里百姓說朱懷明體態臃腫,年近半百,可眼前這人頂多三十出頭,身形清瘦,定是假的,看來是一場試探。”
假朱懷明渾然不知自己已被識破,還一臉得意地放聲大笑:“桌上美酒佳肴,兄弟們敞開了吃喝。我得去陪陪我那嬌滴滴的媳婦嘍。”那淫邪的笑聲在堂中回蕩,令人作嘔。
李文舉按捺住內心的沖動,靜靜等待時機。待假朱懷明走近,他突然發難,猛地發力,一把將對方推開,身子借力向后退去,故意做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大口喘著粗氣,雙腿微微顫抖。就在這時,屏風后傳來一陣大笑,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男人緩緩走出,正是朱懷明:“好媳婦,幾個月不見,連我都不認得了?”
“老板。”假朱懷明瞬間收起囂張氣焰,畢恭畢敬地退到一旁。李文舉哪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眼中寒光一閃,一枚飛鏢如流星般射出,精準地釘在朱懷明的腳踝上。朱懷明慘叫一聲,轟然倒地。
眾人見狀,紛紛抄起家伙,紅著眼朝李文舉撲來。李文舉不慌不忙,抬手又是兩鏢,解決掉朱懷明身旁的兩人。緊接著,他迅速扯下外裙和面紗,用力向前甩去,趁眾人視線受阻之際,操起一旁的板凳砸了過去。身后三人想趁機偷襲,他察覺動靜,一個漂亮的后空翻加飛毛腿,將三人踹翻在地。此時,有人想背起朱懷明逃竄,李文舉眼疾手快,一腳將地上的大刀踢到手中,手腕一抖,大刀裹挾著凌厲的氣勢飛了出去,只聽“咔擦”一聲,那人應聲倒下。
解決掉幾人后,李文舉順勢又踢起一把大刀,幾個起落便來到朱懷明面前,將大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冷道:“老狐貍,終于逮到你了。”隨后掏出令牌,高聲喝道:“都聽著,放下武器投降。朝廷寬宏大量,念你們不是主犯,只要將功贖罪,既往不咎;若是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眾人面面相覷,權衡之下,紛紛丟下兵器,跪地投降。
“把他帶走!”李文舉一聲令下,朱懷明被成功押解。
次日,李善煜率領大隊人馬將縣令府圍得水泄不通。朱懷明被帶到縣令面前,那縣令原本還一臉倨傲,看到朱懷明狼狽的樣子,雙腿一軟,直接癱倒在地。
李善煜冷哼一聲,掏出令牌,聲色俱厲地喝道:“大膽!身為父母官,你非但不為百姓主持公道,反而與惡賊勾結,魚肉鄉里,可知罪?”
縣令嚇得臉色慘白,不停地磕頭求饒:“下官知罪,下官罪該萬死……”
李善煜厭惡地別過頭:“想免受皮肉之苦,就速速供出同謀,若有半句假話,按大夏律,凌遲處死!”
很快,廢縣令與朱懷明被押上囚車。一路上,百姓們歡呼雀躍,紛紛涌上街頭,對著囚車拍手稱快,還有人撿起路邊的蔬菜砸向囚車,以泄心頭之恨。
天永二十二年八月十五日,西洲陽縣數百人被押解進京。同月二十五日,天永帝李和雍降旨:朱懷明下屬全部發配邊疆充軍;朱懷明本人因勾結官員、濫殺無辜,處以抽腸之刑;陽州縣令及其同謀因貪污受賄,腰斬示眾,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