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南結婚那天，愛爾蘭下了很大的雨。

新娘是他在游戲公司的同事，一個笑起來有酒窩的本地姑娘。

她不知道方南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戒內側刻著兩個字母“SY“，也不知道他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里鎖著一支從未用過的銀色打火機。

婚禮進行曲響起時，方南望著教堂彩繪玻璃透進來的光，恍惚想起某個夏夜，電話那頭傳來輕輕的呼吸聲。

“老師，“他曾對著麥克風小聲說，“等你睡著了，我就掛電話。“

耳機里傳來模糊的夢囈：“...方南...“

他對著黑暗微笑，把這句話錄下來，存在手機里三年。

我的研究生導師退休那天，送給我一本《夏日回聲》的珍藏版設定集。

翻到最后一頁時，我發現艾琳的角色設計稿角落寫著一行小字：

“你的聲音讓我想起一場未完成的夏天“

筆跡暈開了，像是被水打濕過。

劉源終于結婚了，對象是相親認識的幼兒園老師。婚禮上他喝得爛醉，拉著我的手說：“老子現在過得可好了，真的。“

我笑著點頭，看見他西裝內袋露出半截發繩——還是三年前那根。

某個失眠的深夜，我登錄久違的直播賬號。

一個名叫“FN_Summer“的觀眾靜靜待在直播間，頭像是一片海。

我讀了《小王子》第21章，讀到“你為你的玫瑰花費的時間，使你的玫瑰變得重要“時，聲音微微發顫。

下播時，系統提示：FN_Summer贈送了【鯨魚座流星雨】×1

禮物特效在屏幕上炸開，化作一片星光。

方南的女兒五歲那年，翻出了爸爸珍藏的游戲碟。

“這個姐姐的聲音真好聽，“小女孩指著《夏日回聲》的封面，“她是不是很傷心？“

方南蹲下來，手指輕輕擦過光盤上“CV：夙月“的字樣：“不，她很勇敢。“

窗外，都柏林的夏天轉瞬即逝。

我三十五歲那年，帶隊去愛爾蘭參加學術會議。

在特拉莫爾的海灘上，她看見一個亞裔男人牽著小女孩的手撿貝殼。男人的風衣被海風吹起，后頸露出一小塊鯨魚紋身。

我沒有上前，只是站在礁石上錄了一段潮聲。

當晚直播時，有觀眾問：“老師，你相信永恒嗎？“

我看著屏幕上FN_Summer的ID，輕聲回答：

“回聲就是永恒。“

海浪聲通過麥克風傳遍整個直播間，

像一場跨越時空的，

未完成的對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