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衣魂
- 荒齋異聞抄遺
- 夜貓散人
- 5799字
- 2025-06-24 15:58:20
趙昊放下手中的針線,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油燈將盡,昏黃的光在他狹小的裁縫鋪里搖曳,映照出墻上那些華美卻蒙塵的衣裳影子。這是他連續第三個通宵了,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針眼見證著他的勤奮,但柜臺上那寥寥幾枚銅錢卻訴說著現實的殘酷。
“又是個虧本的月份。“趙昊嘆了口氣,將未完工的錦緞嫁衣小心地掛到木架上。京城里像他這樣的小裁縫太多了,達官貴人們寧可花大價錢去“錦繡坊“那樣的名店,也不愿光顧他這種街邊小店。
夜風穿過門縫,吹得油燈忽明忽暗。趙昊起身準備關門時,一陣奇怪的敲門聲響起——不是門板被叩擊的聲音,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輕輕刮擦著木門。
“誰?“趙昊警覺地問道,這么晚不該有客人。
門外無人應答,但刮擦聲依舊。趙昊猶豫片刻,還是拉開了門。門外空無一人,只有一個半人高的木箱靜靜地立在臺階上,箱蓋上用朱砂寫著一個“趙“字。
趙昊四下張望,街上寂靜無人,只有遠處傳來打更人的梆子聲。他彎腰檢查木箱,發現沒有鎖,便掀開了箱蓋。
箱中鋪著暗紅色的絲綢,上面躺著一個與真人等高的木制人偶。人偶做工極其精細,面容是一位約莫二十歲的女子,杏眼櫻唇,栩栩如生。人偶身著素白中衣,烏黑的長發披散,雙手交疊置于胸前,仿佛只是睡著了。
“這是...“趙昊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伸手觸碰人偶的臉頰。觸感并非堅硬的木頭,而是一種奇特的、略帶彈性的材質,幾乎與真人皮膚無異。更詭異的是,當他手指拂過人偶唇角時,竟感覺那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分。
趙昊猛地縮回手,心跳如鼓。他確信剛才看到了人偶表情的變化。
“喜歡我的禮物嗎,趙師傅?“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
趙昊驚得幾乎跳起來,轉身看到一個佝僂老者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后。老者身著灰色長袍,面容藏在寬大的斗篷陰影中,只有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露在外面。
“你、你是誰?這人偶是怎么回事?“趙昊結結巴巴地問道,手不自覺地抓緊了門框。
老者低笑一聲,聲音如同枯葉摩擦:“老朽不過是個送信的。這人偶名叫'素娥',是專為趙師傅這樣的巧手準備的。“他向前一步,趙昊聞到他身上有股陳舊的、類似檀香卻又帶著腥味的氣息。
“我不明白...“趙昊搖頭。
“京城裁縫數十,唯趙師傅手藝最精卻潦倒最甚。“老者從袖中掏出一塊繡著奇異紋樣的布料,遞給趙昊,“若趙師傅愿以己之技'賦予'素娥生命,財富名聲自會滾滾而來。“
趙昊接過布料,發現上面的紋樣竟會隨著光線變化而流動,宛如活物。他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織物。
“如何'賦予'生命?“趙昊忍不住問道。
“為她制衣,讓她美艷不可方物。“老者說著,突然壓低聲音,“但切記一點——萬不可讓她著紅衣,否則...“
“否則怎樣?“
老者沒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趙昊一眼,轉身欲走。
“等等!至少告訴我這是誰送的禮物?“趙昊追問。
老者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時機到了自會知曉。記住,紅衣是大忌。“話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趙昊呆立片刻,最終還是將人偶搬進了鋪子。他告訴自己,這不過是個制作精良的人偶,可以用來展示他的作品。至于老者的警告...大概是故弄玄虛罷了。
那一夜,趙昊睡得極不安穩。夢中,他看見那個人偶站在床邊,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他,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么,但他聽不清...
次日清晨,趙昊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他睜開酸澀的雙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墻角——人偶仍安靜地躺在木箱中,姿勢與他昨晚放置時一模一樣。
“果然是夢...“趙昊松了口氣,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衣著華貴的中年婦人,身后跟著兩個丫鬟。婦人看到趙昊,眼睛一亮:“這位就是趙師傅吧?聽說您這兒有個絕妙的人偶模型,能展示最新式的衣裳?“
趙昊愣住了:“夫人是從何處聽說...“
“哎呀,整個西市都傳遍了!“婦人不由分說地擠進店內,目光立刻鎖定了木箱中的人偶,“就是她!天啊,這做工...“她伸手想觸碰人偶的臉,卻在即將接觸時猛地縮回,“怎么...怎么這么像真人?“
趙昊還未來得及解釋,婦人已經拍板:“我要訂制三套衣裳,就用這人偶展示!價錢好商量!“
就這樣,趙昊莫名其妙地接到了第一筆大單。更奇怪的是,接下來的幾天,不斷有貴婦名媛慕名而來,都是聽說了“會呼吸的人偶模特“。趙昊的生意突然紅火起來,訂單排到了三個月后。
第七天晚上,趙昊疲憊卻滿足地清點著收入。這一周賺的錢比他過去半年還多。他倒了杯酒,不自覺地看向立在鋪子中央的人偶——現在她穿著最新完成的淡紫色羅裙,發髻高挽,在燭光下美得驚人。
“素娥...“趙昊輕聲念出人偶的名字,突然覺得這名字異常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聽過。他走近人偶,鬼使神差地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這一次,他確信不是錯覺——人偶的皮膚在他掌心下微微發熱,甚至能感覺到輕微的脈搏跳動。趙昊驚恐地后退,撞翻了凳子。
“這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卻在這時注意到人偶的手指似乎移動了位置——原本自然下垂的右手,現在食指微微抬起,指向了工作臺上的一塊紅色綢緞。
趙昊感到一陣眩暈,他確信自己從未給素娥擺過這個姿勢。更可怕的是,那塊紅綢他明明收在了箱底,怎會出現在工作臺上?
“紅衣是大忌...“老者的警告突然在耳邊回響。趙昊顫抖著將紅綢塞回箱子最底層,用其他布料嚴嚴實實地蓋住。
那晚之后,趙昊開始注意到更多異常:早晨來時,人偶的發型會微妙地改變;有時他獨處時,能聽到輕微的布料摩擦聲,轉身卻只見素娥靜靜地立在原地;最可怕的是,有天深夜他醒來,分明看到素娥的頭轉向了他的床鋪方向...
然而,隨著這些詭異現象的增加,趙昊的生意卻越發興隆。他的名聲傳遍了京城,連宰相府都派人來請他定制衣裳。趙昊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搬進了更大的宅院,雇了學徒,甚至開始有貴族邀請他參加宴會。
三個月后的一個雨夜,趙昊正在為新到的云錦設計花樣,門再次被敲響。這次來的是宰相府的管家。
“趙師傅,我家小姐下月大婚,想請您制作嫁衣。“管家恭敬地遞上一張金邊請柬,“小姐特別囑咐,要用最上等的紅綢,要像您給'素娥小姐'做的那般精美。“
趙昊手中的茶杯差點跌落:“素娥小姐?我給素娥做過紅衣?“
管家疑惑地看著他:“趙師傅說笑了。上月李尚書家的宴會上,所有人都看到了您帶著身著大紅嫁衣的素娥小姐出席,那做工驚艷四座啊!“
趙昊如墜冰窟——他從未帶素娥出席過任何宴會,更從未給她穿過紅衣!
送走管家后,趙昊渾身發抖地走向素娥的展示臺。人偶依舊穿著素雅的淡綠色襦裙,安靜地站在那里。但趙昊注意到,素娥的嘴角似乎比平時上揚了幾分,像是在...微笑。
“你到底想要什么?“趙昊絕望地問道。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開了窗戶,雨絲斜射進來,打濕了工作臺。趙昊急忙去關窗,回頭時卻看到素娥的衣角無風自動,而她的眼睛——原本空洞的木眼,此刻竟泛著詭異的光澤,直勾勾地盯著箱子里露出的一角紅綢...
趙昊的呼吸幾乎停滯,他死死盯著素娥那微微泛光的眼睛,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雨水順著窗欞滴落,在寂靜的室內發出清晰的“滴答“聲,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緊繃的神經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趙昊搖著頭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墻壁。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素娥已經恢復了原狀——嘴角平直,眼睛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但箱角露出的那一抹猩紅,卻真實得刺眼。
趙昊顫抖著走上前,將那塊紅綢完全拉出來。這是他珍藏多年的蜀錦,本打算等自己成親時給新娘做嫁衣用的。綢緞在燭光下泛著血一般的光澤,觸手冰涼滑膩,竟像是有生命般在他指間微微顫動。
“紅衣是大忌...“老者的警告再次回響在耳邊。趙昊猛地將紅綢揉成一團,正要塞回箱底,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他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那嘆息聲輕柔婉轉,分明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屋內只有他一人...和素娥。
趙昊緩緩轉身,眼前的景象讓他雙腿發軟——素娥的頭發無風自動,原本木然的面容此刻竟浮現出渴望的神情,她的嘴唇微微分開,似乎想要說話。更可怕的是,她的手指正在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向紅綢的方向移動。
“住手!“趙昊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將紅綢藏在身后,“你不能碰這個!“
素娥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的眼睛——那雙本應是死物的眼睛——突然流下兩行清淚。淚水滑過精致的木紋臉頰,滴落在淡綠色的衣襟上,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
趙昊驚呆了。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一滴淚,指尖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如觸電般縮回手。這絕不是木頭人偶能做到的...
“求...你...“一個細若蚊吶的聲音在屋內響起,趙昊分不清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的幻覺,“紅衣...我要...“
“不!“趙昊厲聲打斷,心跳如擂鼓,“那老者說過,你不能穿紅衣!“
素娥的表情驟然變得猙獰,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成可怕的形狀,屋內的燭火劇烈搖晃起來,將她的影子投在墻上,那影子不斷拉長變形,竟不似人形。趙昊驚恐地看到,影子頭部的位置慢慢長出兩只彎曲的角...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趙師傅!趙師傅在嗎?“是小學徒阿福的聲音。
剎那間,屋內的一切異象都消失了。燭光恢復平穩,素娥也變回那個精致但呆板的人偶,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只有地上那兩滴未干的淚痕,證明趙昊并非完全瘋癲。
“進、進來。“趙昊勉強穩住聲音,迅速將紅綢塞進袖中。
阿福推門而入,臉上帶著興奮的紅暈:“趙師傅,大喜事!方才宮里來人,說貴妃娘娘看中了您的手藝,要您明日帶著人偶進宮獻藝呢!“
趙昊一時語塞。進宮面圣本是天大的榮耀,但此刻他滿腦子都是素娥剛才的異變。他下意識地看向人偶,卻發現素娥的嘴角又浮現出那種若有若無的微笑...
當夜,趙昊輾轉難眠。三更時分,他起身點亮油燈,決定連夜為素娥準備明日進宮要穿的衣裳。他挑了一塊湖藍色的上好綢緞,心想這顏色既體面又不會觸犯禁忌。
就在他專心裁剪時,一陣冷風突然吹開了窗戶。趙昊起身去關,回頭時駭然發現素娥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工作臺前,正用蒼白的手指撫摸著他藏在抽屜深處的紅綢!
“不!“趙昊沖過去想奪回紅綢,卻見素娥猛地抬頭,那張原本精致的臉此刻布滿青筋,眼睛完全變成了黑色,沒有一絲眼白。
“十年了...我等了十年...“素娥的嘴沒有動,聲音卻清晰地回蕩在屋內,“那個負心人...用桃木將我封印...唯有紅衣...能解...“
趙昊踉蹌后退,撞翻了油燈。火苗瞬間竄上布料,屋內頓時亮如白晝。在跳躍的火光中,素娥的身影不斷扭曲變化,時而是精致人偶,時而又變成一個身著白衣、七竅流血的女子!
“你...你到底是誰?“趙昊顫抖著問。
火勢漸大,煙霧中,素娥的聲音忽遠忽近:“京城第一繡娘...被負心人活活勒死...尸骨埋在桃樹下...魂魄封入木偶...唯有穿上親手繡的紅嫁衣...才能復仇...“
趙昊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記憶碎片——十年前,他剛來京城時,確實聽說過一位名叫素娥的繡娘離奇失蹤的傳聞。據說她與某位權貴有染,后來...
一陣劇痛打斷了他的思緒。趙昊低頭看去,發現素娥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掐住了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鮮血順著手臂滴落。
“你...你是他派來的...同樣的手法...同樣的針腳...“素娥的聲音充滿怨毒,“我要所有負心人...血債血償...“
火勢蔓延開來,房梁開始坍塌。趙昊拼命掙扎,卻無法掙脫那鐵鉗般的手。就在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袖中的紅綢突然滑落,飄飄蕩蕩地蓋在了素娥頭上。
素娥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松開趙昊后退數步。紅綢所覆之處,冒出一縷縷青煙。趙昊趁機撲向門口,卻聽見素娥在身后厲聲道:“你以為逃得掉嗎?所有碰過那人偶的...都逃不掉...“
趙昊跌跌撞撞地沖出火海,身后傳來素娥癲狂的大笑。他回頭望去,只見熊熊烈火中,一個身著紅嫁衣的女子身影緩緩升起,她的長發在火中飛舞,手中似乎握著什么閃閃發亮的東西...
次日清晨,人們從趙記裁縫鋪的廢墟中挖出兩具焦尸。一具依稀可辨是趙昊,另一具則奇怪地呈現出人偶與人體融合的可怖形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具詭異尸體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枚金光閃閃的宰相府徽章...
同一天,宰相府傳出噩耗——即將出嫁的小姐在試穿嫁衣時突然發狂,用金剪刀刺死了自己的父親后自盡身亡。而那件染血的嫁衣,據說針腳精妙絕倫,正是趙昊最拿手的手法...
從此,京城開始流傳一個新的恐怖傳說:每逢雨夜,若有人看見一個身著紅嫁衣的女子在街上游蕩,手中握著一把金色剪刀,那么不出三日,城中必有一位負心人離奇死亡,尸體旁邊總會有一塊燒焦的紅綢碎片...
趙昊死后第七日,京城下了一場百年罕見的大雨。雨水沖刷著趙記裁縫鋪的廢墟,將灰燼與秘密一同卷入暗溝。人們都說那天的雨水泛著淡淡的紅色,像是摻了血。
雨停后,一個佝僂老者出現在廢墟前。他彎腰拾起半截焦黑的木偶手指,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第十三個...“老者喃喃自語,將手指收入袖中。轉身時,他的灰袍下擺露出半角猩紅——與當日送給趙昊的紅綢如出一轍。
此時宰相府內一片素縞。靈堂里,千金小姐的棺槨突然發出“咔嗒“輕響。守夜丫鬟驚恐地看見棺蓋緩緩移開一道縫,一只蒼白的手探出來,指尖還沾著干涸的血跡。丫鬟想尖叫卻發不出聲,因為她認出那只手上戴著的,正是小姐下葬時不見了的翡翠戒指...
三更時分,打更人老李在巷口撞見一頂無人抬的猩紅轎子。轎簾被陰風吹起,他看見里面坐著個穿嫁衣的女子,正一針一線地繡著什么東西。老李壯著膽子湊近,卻見那女子突然抬頭——半邊臉是傾國傾城的容顏,半邊臉卻是焦黑的木紋。她沖老李微微一笑,手中金剪刀寒光一閃...
次日清晨,人們發現老李僵死在街角,手中緊握著一塊燒焦的紅綢。而更可怕的是,京城各處陸續出現做工精致的人偶:綢緞莊的櫥窗里,酒樓二樓的雅座,甚至護城河的畫舫上...這些人偶全都穿著華美的紅衣,面容栩栩如生。
錦繡坊的老板娘半夜聽見閣樓有動靜,舉燈查看時嚇得魂飛魄散——她上月高價收購的那批“趙昊遺作“人偶,此刻正圍成一圈,用金剪刀裁剪著某種類似人皮的布料。聽見動靜,所有人偶齊刷刷轉頭,嘴角裂開到耳根...
一個月后,京城最負盛名的青樓“醉仙居“突發大火。逃出來的姑娘們說,起火前她們看見頭牌婉容姑娘的房里走出個穿紅嫁衣的女子,可婉容明明三日前就懸梁自盡了。更詭異的是,救火的人在灰燼里挖出十幾具焦尸,每具尸體的心口都插著一根繡花針,針上穿著紅線,將所有尸體縫成了一個詭異的圓圈...
從此每逢雨夜,京城百姓都緊鎖門窗。他們說能聽見街上有細碎的腳步聲,像是很多小腳女人在奔跑。偶爾有膽大的從門縫偷看,會見到一隊穿紅嫁衣的人偶抬著轎子經過,轎簾掀開時,隱約可見里面坐著個正在梳頭的女子,她手中的金剪刀滴著血,哼著十年前最時興的小調...
而那個灰袍老者,依然會在雨夜出現。他挨家挨戶地敲門,問要不要買“會呼吸的人偶“。有人說看見他袖子里藏著無數紅線,每根都連著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影。最可怕的是,最近他的貨箱變大了——現在能裝下與真人等高的木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