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翡翠(五)
- 不知今夕何年
- 橘子宸
- 3072字
- 2025-03-25 16:38:27
“血翡翠,死傷工人,礦區開采權,楚家滅門慘案……”何年將這幾個詞寫在紙上,劃上箭頭號。最后一個箭頭連接起來成了一個閉合的圓。
他終于明白什么血翡翠,礦區工人死傷案都只是引子。背后那個人是在一步步牽引著他來尋找當年滅門慘案的源頭。也是他一生悲慘的源頭。
那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何年想得氣悶,索性披了件外套出去透氣。喜姐采訪完把他帶到自己的住所安頓下來。她說雖然已經是和平年代,但這里總歸不太平,單身旅客還是需要照應。
何年分不清她到底是想照應還是監視他,但直覺喜姐對他沒有惡意。如果喜姐真是丹拓的初戀情人,那他們之間還算有些淵源。
喜姐的住所類似于一個小小的度假村,典型的東南亞風格。家具都是藤木打造,院內的青石網板,鵝暖石小徑都有一種自然淳樸的氣息體現著這個國家對自然的尊敬。
何年走到庭院,坐在石椅上又給靳夕打了一個電話,依舊無人接聽。今天白天他給幺雞打過一個電話問靳夕有沒有來臺里上班?幺雞告訴他剛去靳家拜訪過,靳夕只是被父親軟禁,并沒出事。他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如果事態真的朝著他預想的方向發展,那也許不見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他嘆了一口氣,將手機塞回褲口袋起身準備回房。剛站起身,忽聞得旁邊一聲啪撻帶水的響聲,有水珠濺在他的腳背上。
他低頭一看,竟是只青蛙從池中躍到了木橋上。許是沒想到這半夜里會有人,一人一蛙面面相覷,小青蛙呱一聲又越過他腳背跳回了水中。
何年覺得有趣,這里雖然原始,但萬物皆有靈。他笑笑搖頭往回走。
剛走兩步,他的腳步突然一頓。何年腦中靈光乍現,想起來那顆星星紋身里的骷顱圖案是青蛙的骷顱!
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回房間查詢骷顱蛙的紋身,百科里寫著:“骷顱蛙是海豹特種部隊,藍色六隊的標志……”
何年深呼吸一口氣,再次檢索路易斯的資料。履歷那一欄赫然寫著:“曾服役于海豹突擊隊?!?
傳言有時候未必只是傳言。
何年的心臟狂跳不止,夢里夢外的現實連接到了一起。他站起來想去找喜姐,想起已經是半夜復又坐下,披著件外套就這么呆坐在桌邊。直到天空擦亮,何年才發覺脊背早已僵硬。
比起楚家的滅門慘案究竟是不是靳家所做的,何年現在更想知道背后那個人究竟想做什么?
喜姐一打開房門見到門口佇立的黑影嚇得她手下意識按在腰間的硬物上。
“喜姐?!焙文觊_口,嗓音低啞。
喜姐聽出是何年的聲音,長吁出一口氣:“虧你叫得快,不然你現在已經腦袋開花?!?
“我想我已經知道楚家滅門案的真兇?!?
喜姐似乎并不驚訝,邀他進屋給他倒了杯椰奶:“說說看。”
“不是恐襲。那群人是雇傭兵,帶頭的是靳紅星的女婿路易斯.李。”
喜姐似乎不滿意他這個避重就輕的答案,“目的呢?”
“目前看來,最有可能是爭奪礦產資源。”
“所以你也認為背后指使者就是靳紅星?”
何年不答反問:“那指引我來找你的人又是誰?”
“他和你一樣,是苦主?!?
“楚家的后人?可是丹拓已經死了,我親眼所見。那是……敏加?”何年不確定的說出這個名字,他父親取的名字,也是他父親用生命保護的孩子。
“沒錯。敏加和我這些年來活著的目的就是找出真兇為逝去的冤魂報仇!我父親是德欽楚家的管家,因為丹拓和我的關系太親密,敏加取名儀式那天,我被父親關在地窖里罰禁足。沒想到,這個懲罰反而讓我逃過一劫。你想象不到,當我被關了一天沒人放我出去,到晚上我自己從地窖里想辦法逃出來時,看到滿院子一地橫尸是怎樣恐怖的景象。我沒瘋大概是個奇跡。不對,也許從那一天起,我已經瘋了……”
喜姐回憶起那天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她嚇傻了,站在庭中央不敢動。后知后覺地她想起應該要找她的爸媽,她彎著腰一個一個翻開那些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體辨認自己的父母,越找越是絕望。
天老爺很應景的下了一場大雨,雨水不停沖刷著她雙手上的鮮血。她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喜姐尋著聲音在一個滿身鮮血的男人身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敏加。
敏加哭得臉都青了,她把裹著他的白紗巾蓋住他的臉臉護在懷里,生怕他再被雨水淋濕。
雨勢越來越大,喜姐抱著敏加想先躲去房檐下避雨。才一提腳,似乎踢到什么圓咕碌的東西。雨水沖凈了血污,使她得以看清丹拓那雙充滿詫異的眼睛,他死得太突然,甚至沒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而抱著丹拓的頭的少年正是何年,感謝他的善意,救了他自己一命。
聽喜姐說完當年驚心動魄的場景,何年才意識到自己和她曾有過那么深的淵源。難怪別人眼里避如蛇蝎的女人對他卻如此友善,但這中間還有個漏洞。
“你當時沒有在現場,敏加剛出生就更不可能有記憶。我作為唯一親歷的幸存者卻失憶了。你們怎么得到線索知道這場對外宣稱的恐襲和靳氏有關系?”
“我本來也毫無頭緒,靳家后來拿到了德欽楚的礦區開采權讓我想起一件舊事。就在屠殺發生前,我曾聽我阿爸和阿媽夜半私語時說起過德欽楚最近很頭疼,有個中國商人一直纏著他轉讓礦區,被拒后又打起了他傳家寶的主意。那塊翡翠是他要留給敏加的,自然不肯外流。偏偏在當時那戰亂時期,這中國商人手眼通天,可幫他們逃離緬甸,德欽楚左右為難不知該不該交易?!?
“畢竟礦區開采權是楚家被滅門兩年后才發生的事,你就那么肯定這兩件事之間一定有關聯?”
“如果靳紅星不是那么得意洋洋將德欽楚的傳家翡翠當做她女兒的生日禮物還登上報紙,我也不會這么肯定。一件事可能是巧合,每件事都巧合就是真相?!?
喜姐的推測不無道理,這些年來他們針對靳氏的調查也在一步步證實著他們的推測。但何年總覺得哪里隱隱透著一股不對勁。
“如果真的是靳紅星所為,他會蠢到把自己的犯罪證據堂而皇之地送給女兒甚至讓媒體來報道嗎?”
喜姐看著何年的目光透露著些許失望,“敏加說的沒錯,你看似冷靜,卻也是個會被情感左右的人。證據就算全部擺在面前,你還是不相信靳家做了這樣喪盡天良的事。這有什么難理解的,也許他以為楚家人死光了,沒人知道那塊翡翠的來歷!這才更顯出他的可惡和自大!”
“你一直提到敏加,可是從頭至尾我都沒有見到他。他在哪?”
“他不在這……”
“他不在這?不在度假村還是不在緬甸?”
提到敏加,喜姐的目光有些閃躲。何年敏銳地抓住她的反常:“他在中國?”
喜姐的沉默讓何年背脊發涼:“我認識他!”
何年薅了一把頭發,在原地轉了一個圈:“我早該想到的。你中文說的這么流利,你們一定是來中國才能調查靳氏,而敏加早就用別的身份接觸過我和靳夕。他是誰?”
交際圈里,認識的,符合年齡的男人迅速在何年腦中過了一圈,一個模糊的答案浮出水面。
“你遲早會見到他,不用著急。重要的是,你需要知道我們在做什么?!?
終于說到關鍵問題,何年擰眉專注地盯著喜姐:“你們想要做什么?”
“當然是讓靳家血債血償?!毕步愕幕卮饚е唤z笑意,讓人分不清她是在開玩笑還是說認真的。“你不用著急,具體的計劃到時間我們會通知你。這次引你來緬甸只是為了讓你親眼看到現實。你與靳夕是有著父母血海深仇的敵人。你現在只需要告訴我們要不要同我們一起做?”
“現在事實未清,即使真是靳紅星所為,其他人何其無辜。這不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那德欽楚一家何其無辜!我的阿爸阿媽何其無辜!你的父母呢!我知道你失憶很多事想不起來,但是這不代表這些事不存在!”喜姐吼得面紅耳赤,未扎穩的長發散在耳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停頓一下,默默捋了一把耳邊頭發:“你不同意也沒關系,我們自會去做。原本我也沒打算拉你入伙,是敏加說你和我們是從一個煉獄走出去的,你有權利知道真相?,F在你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是走是留決定權在你?!?
何年沉吟半晌,最終下狠心般咬牙說:“我留下來,你告訴我該怎么做?”
他這么說反而讓喜姐更加懷疑:“真的?你真心留下來幫我們?”
“幫與不幫還是兩說,我只做自己覺得對的事。”這句倒不是謊話,“你先告訴我,你們準備做什么?”
“等你見到敏加,讓他親自告訴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