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是否有過那樣的念頭,就算你愛的人瘸了瞎了廢了,也一定會一如既往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對他好,甚至比以往更甚。
女人的愛總是伴隨著奉獻和犧牲,還有一點奮不顧身的沖動。
這就是靳夕看到何年推開她時的念頭,那絕望的笑容讓她喪失了理智。她甚至不確定何年是不是喜歡她。她只是想抱住他告訴他,你不是一個人。
她也確實這么做了。
“何年,我不怕。你不要推開我。”她避開了他的傷口,用一種滑稽的方式箍緊了他的身體。
何年本能地想掙脫,想推開她。但身體的反應更加誠實,他渴望這樣的擁抱。自從父母去世后,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篤定的擁抱。
“咳咳……那個……”
“我不管,我不松開!”靳夕蠻橫起來才讓他想起這還是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姑娘。
“我是想說,旁邊還有人看著……”何年有點難為情地偏頭。
靳夕從他懷里抬起頭才看到剛剛那個警察大哥湊得很近在看他們:“小姐,抱夠了沒有?”
她馬上松開手,臉憋得通紅左顧右盼假裝無事發生。
“抱夠了就讓他上救護車包扎一下。剛提醒你們走遠點,這里很危險,你們不聽。現在年輕人真是不要命。”警察大哥搖搖頭,表示對現在九零后的不理解。
“謝謝!剛剛……對不起。”靳夕原本還在想要去投訴這個態度惡劣的大哥,但如果不是他身手敏捷,恐怕現在已經釀成大禍。
大哥不耐煩地揮揮手:“快去讓醫生看看吧。”
靳夕眼見著醫生拿鑷子把寸長的玻璃碎片從肉里夾出來,何年連哼都沒哼一聲。
“不痛嗎?”她記得小時候她打個屁股針都哭得哭天搶地。這讓何年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有一點。”何年雖然這么說,仍然面不改色地看著醫生給他清洗縫針,順口問道:“醫生,剛剛送上車的幾位傷者情況怎么樣?”
許是傷者的緣故,醫生沒有太多戒備:“都是皮外傷,不威脅生命。但這群人見人就打,逮誰都跟仇人似的。可惜那個小姑娘了,飛來橫禍。”
何年朝靳夕使了個眼色,靳夕默契地偷偷打開包里的錄音筆繼續問道:“受害者是公司的員工?”
“是的吧。好像是客服部的,聽她其他受傷的同事說她今天來上班在門口被攔住盤問,還要求搜身。小姑娘不愿意還罵了他們幾句,說他們這種借機占便宜的猥瑣男就該死。那群鬧事的一聽這話就火了,一口咬定這個小女孩是兇手。不分青紅皂白開始打人,旁邊的同事想護都護不住。”
“這群人瘋了嗎?無憑無據就給人定罪。事情怎么樣都還沒弄清楚。”當一個人加入了群體行為往往是最容易喪失理智的,法不責眾的錯誤觀念讓他們為自己找到了開脫的借口。
“新聞里都報了啊。如果是假新聞,那可真是害死人。”
靳夕和何年面面相覷,她這回是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媒體的影響力,也更加明白作為新聞人的責任心有多重要。如果你不能為你說出口的話負上責任,你就不配稱之為一個合格的媒體人。
醫生放下手中的紗布。“好了,這兩天傷口不要碰水,過兩天就去醫院或者診所上藥。”
靳夕打開救護車的門,透過門縫打量外面的情形。人群已經疏散了,有警察壓著幾個男人陸續從大樓里走出來。看樣子應該就是帶頭鬧事的元兇。
靳夕掏出DV:“看樣子情況已經控制住了,我去拍幾張素材,你在車上再休息一下。”
何年點點頭,她就跳下車去追素材了。
周圍一撤防,等在旁邊的媒體都涌了上來。靳夕身板雖小,但勝在跑得快。搶在第一批擠到了兇手身邊:“這次的聚眾滋事是有預謀的嗎?你們的目的是什么?”
押解兇手的警察就是剛剛救了他們的大哥,警察大哥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看過去果然是張熟臉:“怎么又是你啊?真勞模啊。”
“為人民服務嘛。”靳夕笑嘻嘻對警察大哥說道,回頭面對犯人又是一臉嚴肅:“請問你們為什么要對素不相識的女人痛下殺手?”
犯人聽到這個問題似乎比她還氣憤,循著問題的聲源吼過去:“我殺的又不是別人,是菟絲子啊!她是兇手!我是為民除害!”
“你有什么證據證明她就是兇手?”?
“證據?需要什么證據?她罵我們。在場這么多兄弟都聽著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是之前三樁優車司機被殺案的兇手。她也沒有傷害你們,為什么一定要置人于死地?”
“我不能讓她有傷害我們的可能!”
男子歇斯底里的一句嘶吼讓靳夕不寒而栗,僅僅是為了杜絕一個可能性,一群男人就可以對著一個女人痛下殺手。這是強權的極致,絕對不容忍一點挑戰。
至此,關于優車的案件,靳夕心里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她回到救護車想和何年商量她的想法,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還是剛剛那個醫生看到她:“你朋友剛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忙忙走了,要我們轉告你一聲,他有事先走了。”
靳夕下車給何年打電話,那邊氣喘吁吁地好像在跑步:“顏珮在我家,今天的事讓她情緒有點不穩定。我得趕回去看看她。”
何年沒有說顏珮在他家服藥鬧自殺的事,畢竟傳出去對她將來的人生也有影響。
“哦,好。”靳夕不知道該說什么,掛掉電話有點迷茫,為什么每次覺得剛要靠近他一點,距離馬上又拉得很遠。難道剛剛的擁抱告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嗎?
還好,永遠不會背叛她的是工作。
靳夕叫上幺雞一起回臺里加班,熬夜把今天現場采訪的素材剪出來,爭取明天就可以做一期節目出來。
“幺雞,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我們這期節目主題可以設定為……幺雞?幺雞?”她喚了幾聲,對方才回過神來。
“啊?你剛說什么?”
“你怎么了?最近幾天都心神不寧的。”
應該是那晚小組聚會以后,她就一直不在狀態。而且好像有點躲著自己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她哪里得罪了對方。
“沒事。你接著說。”
靳夕看著神色恍惚的幺雞,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DV。“幺雞,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對?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不是……”要說指責誰做的不對,她好像沒有這個立場。從一開始,她就和高風晚有約定,雙方并不是戀人,只是各取所需的開放式關系。但每次看到高風晚和靳夕親密,她又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來自愛人與朋友的雙重背叛。
這種矛盾的關系讓她寢食難安。她也許該去和高風晚坦白,她想要和他開始一段正式的戀人關系,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應該爽快地離開。但感情的事哪里是這樣灑脫干凈。
“小夕,你知不知道我經常在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幺雞突然冒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我有什么好的?”
“你又漂亮又有學歷家里還有錢,沒有男人能拒絕你吧?”
靳夕少女懷春似地捏著幺雞桌上的公雞娃娃的雞冠,“唔。倒也不全是這樣。我喜歡的人就不喜歡我。”
“你有喜歡的人?誰啊?我認識嗎?”幺雞有些緊張地追問道。
“認識。你們都認識。”
“誰啊?”幺雞期待地看著她。
這時,辦公室大門突然被推開,何年端著一碗泡面走進來。“你們倆怎么這么晚都沒回去?我在樓下看見有燈,就猜是誰呢。”
他端著泡面進了小辦公室,戴上耳機開始看今天的采訪視頻。
“他啊。”靳夕透過透明的落地玻璃,指著里面的人。
“啊?”幺雞一時半會兒還沒反應過來。
靳夕惡狠狠地點了點何年在的方向:“我喜歡的就是他啊。這個反應遲鈍又眼瞎心盲的笨蛋!”
小辦公室里的何年,夾泡面的手一頓。他面前的電腦畫面還沒有開始播放,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