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融的計劃部署安排得十分妥當。

李傕、郭汜二將收到了賈詡的信件后，果真在第一時間往潁川地界發兵。

只為奪回天子車駕。

西涼兵沿著穎水江畔，穿郡過縣，所到之后，李、郭二將縱兵劫掠，荼毒潁川。

他們借著解救天子的旗號，大肆掠奪，不僅是尋常民眾，途徑地方的世家、豪強也遭受了大小不一的損失。

反應得快的士族跑回了塢堡之中避難，一時間倉促應敵的世家部曲私兵，被南下的西涼鐵騎沖了個對穿。

戰死的戰死，逃竄的逃竄，穎水江畔的烽火四處燃燒，從陽城到陽翟，再到潁陽，西涼軍的兵鋒直逼許昌。

許昌方向急忙向南下汝南的曹操求救。

曹操收到信件后，一時間進退兩難。

是往前追趕天子車駕，擊敗徐州部眾，把天子迎回許昌，還是往回救援許昌？

曹軍內部分成了兩種意見。

一種是以潁川士人、豪強為代表的意見，他們不希望潁川郡被西涼兵來回踐踏，那是他們的老巢。

士人的家鄉，絕對不允許被外來勢力侵損。

對于曹軍里的潁川眾人來說，他們已經看到了前車之鑒，兗州士人、徐州士人的遭遇。

經呂布和曹操、陶謙和曹操之間的來回廝殺，兗州、徐州快成為了一片焦土。

“西涼兵盡是騎士，難以攻城，只要我們揮師回援，他們很快就會散去?！?

這是潁川人的看法。

另一種以兗州士人、豪強為代表的意見，則是提出了相反的意見。

比如為了陳留毛氏的發展壯大、選擇了妥協于兗州屠夫曹操麾下的毛玠。

“正是因為西涼軍盡是騎士，所以我們無需急著回援潁川，只待聯合荊州、淮南各方兵馬，擊敗了徐州部眾后，就把天子迎回許昌?！?

“屆時西涼軍不戰自退！”

毛玠不是潁川人，他所思慮的重點，不會是以保全潁川為前提。

而是先迎回天子車駕，哪怕潁川最后成為了一片廢墟又如何？毛玠會建議曹操把根據地遷徙到陳留。

“毛孝先你這是強詞奪理，目光淺短！”

有潁川士人當即反駁毛玠。

“汝南地界里，各方勢力交替混戰，就算是大家合力擊敗了徐州部眾，救得天子車駕，然后呢？”

“想把天子迎回許昌，荊州劉表答應嗎？淮南袁術答應嗎？汝南本地的袁氏、周氏等大族焉能不反抗？敗走的徐州部眾，又會不會卷土重來？”

潁川人認為，多方兵馬在汝南角逐，想成為最后的贏家，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反不如先回潁川，馳援各城，擊退西涼賊寇，待那時，汝南的局勢也該明朗了。”

“我等再伺機入局，以逸待勞，勝算更大！”

這些話又被毛玠搖頭否決。

“此乃迂腐之論，徐州部眾已是疲憊之師，強弩之末，豈能堅持到我軍回援潁川后又回來以逸待勞？”

雙方爭執了起來。

誰也說服不了誰。

曹操背負雙手，來回踱步。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是天子對于曹操更重要，還是潁川的基本盤對于他更重要。

面對這樣的局勢，曹操不得不做出了妥協。

他選擇回援潁川。

因為沒有天子在潁川，潁川人仍舊會支持曹操，將來還有機會迎回圣駕。

但是丟失了潁川，或者讓潁川人失望，曹操將寸步難行，僅靠諸曹夏侯宗室子弟，是遠遠不夠的。

兗州士人反叛的例子，給曹操敲響了警鐘。

士人、豪族等門閥群體所支持的對象，永遠是配合他們的諸侯。

你不配合，他們就換新的代言人。

董卓、韓馥、陶謙，甚至南陽-豫州時期的袁術，以及前段時間的曹操，都是典例。

鐵打的世家，流水的諸侯。

“回潁川，馳援各地，擊退西涼賊軍。”

曹操不再猶豫，當機立斷，率眾往北返回潁川。

但他還是安排了另一個計劃，在沛國執行。

只因諸曹夏侯子弟的老巢，在沛國譙縣。

曹軍的離去，并沒有給汝南地界里的徐州部眾減少太多的壓力。

局勢緊張，壓力如山。

王融、劉備等徐州兵馬，護送著天子車駕多次突破重圍，往東行進。

汝南世家部曲私兵在后面追，劉表的也遣黃祖率眾入境汝南，向東追擊。

袁術更是從淮水北上，截斷了徐州部眾的東歸之路。

穎水下游，汝陰地界，后世的阜陽市。

泉河與穎水的交匯處。

袁術駐軍在此，打聽著徐州部眾的消息。

前來投奔袁術的楊奉、韓暹兩人，自愿請命為先鋒，說要去截住徐州兵馬，擒劉備、斬王融。

“好好好。”

袁術不僅同意了，他還給了兩人數千兵馬。

對于袁術來說，靠著袁氏的背景，想要兵馬只需登高振臂一呼，應者如云。

畢竟袁氏的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實在是太多了。

區區幾千人，袁術還不放在心上。

袁術要找回之前在徐州下邳丟失的面子。

“唯。”

楊奉、韓暹亦喜，領兵而去。

數千人在固始縣地界內，遭遇了徐州部眾開路的先鋒軍。

當先一人，豹眼環須，手持戰矛，吼聲如雷。

“俺還沒找你們的麻煩，你們自己送上門來了？”

稍顯疲憊的張飛一到了戰場，馬上生猛如虎，他挺矛躍馬，徑取韓暹。

見識過張飛實力的韓暹不敢硬抗，選擇讓士兵抵擋。

可不管是韓暹原部殘留兵馬，還是袁術給他的兵馬，也都見識過張飛在混亂的戰場里砍瓜切菜的場景。

士兵們也跑。

韓暹逃之不及，被張飛追上，一矛刺于馬下。

“像你這樣的人，還有什么臉面活在世上？”

張飛又是一矛刺出，當場了結韓暹的性命。

韓暹一死，本就畏懼張飛而逃竄的士兵，帶起了更大的連鎖效應。

楊奉麾下的兵馬也在跑。

潰敗已成結局，止都止不住，楊奉敗走。

冷兵器時代，將為兵膽，將猛則兵勇，將孬則兵弱。

張飛擊殺了韓暹，擊潰了楊奉。

“把他的頭顱割下，送回后方報喜。”

韓暹頓時成為了無頭尸首。

在張飛派人帶著韓暹的頭顱到后方報喜的同時。

另一道身影也飛馬來到劉備、王融面前。

“報！使君、先生，沛國地界出了些問題?！?

“長文、元龍兩位先生帶來接應我等的兵馬，被截在了雎水，難以往西......”

誠然，這是一個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