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把墳地的斷碑泡成墨色,小洛正用魂力細細攏著一縷淡白魂息,指尖剛觸到魂核邊緣,突然頓住——魂核里那些原本四處亂竄的灰絲,竟沒了之前的瘋勁,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牽著似的,慢慢往魂核中心湊。不是雜亂的纏,是有方向的“聚”,像散在地上的碎鐵,被看不見的磁石吸著,一點點攏成小團。
“這是……”他屏住呼吸,停下篩選魂息的動作,全神貫注地感受魂核里的動靜。灰絲匯聚的速度很慢,卻很穩,每一縷都帶著之前沒有的“順”,不再像之前那樣繞著魂壁亂鉆,反而乖乖地往魂核深處的淡金魂謎方向靠。侵蝕之力帶來的鈍痛,竟也跟著輕了些,不是因為魂息的暖,是因為這“聚”——分散的疼變成了集中的沉,雖然依舊不舒服,卻多了種“能抓住”的實感。
九影突然抬起頭,冰藍的瞳仁盯著小洛的魂核方向,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鳴,不是警惕,是好奇。獸的鼻子輕輕動了動,冰藍的魂力順著小洛的手腕往魂核里探,剛觸到匯聚的灰絲,就輕輕晃了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推了下,卻沒受到攻擊——這是之前從沒有過的事,以往灰絲見了九影的魂力,要么躲,要么撲,從沒像現在這樣“安分”地聚著。
“是機會……一定是機會。”小洛的指尖微微發顫,不是因為慌,是因為隱約的期待。分散的灰絲像散在水里的墨,看不見、抓不著,只能一點點濾;可匯聚的灰絲像凝成了小墨團,只要能找到辦法,說不定就能一次性把它們挑出去——這比每天清一縷、耗上幾個月,要近得多。
可到底是什么讓它們聚起來的?小洛皺著眉,在心里反復琢磨。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虛引印,骨片的溫度比往常高了些,卻沒之前那么燙,貼著胸口像塊溫玉;他又看向魂核里的淡金魂謎,那縷光暈比剛才亮了些,正輕輕裹著匯聚的灰絲外圍,像在“引導”它們聚攏,卻沒主動攻擊——難道是魂謎?是魂謎的淡金光暈,把原本散亂的侵蝕之力吸到了一起?
他試著調動魂力,輕輕碰了碰魂謎的光暈。下一秒,匯聚的灰絲又往中心湊了湊,速度快了些,魂核里的沉痛感也更明顯了些,卻依舊沒反撲。小洛心里一動,又試著撤掉魂力——灰絲匯聚的速度慢了下來,卻沒散開,還是維持著小團的模樣。看來魂謎確實在影響它們,可僅僅是魂謎嗎?
他又想起這一路的經歷:在墳地里篩選了無數次魂息,從一開始的慌不擇路,到后來的精準篩選,純凈的魂息像細流,一點點滲進魂核,說不定早就悄悄改變了魂核的環境;他試過用墳堆的土壓疼、用九影的魂力穩魂,這些看似零散的嘗試,說不定也在潛移默化中,讓侵蝕之力沒那么“野”了;甚至懷里的虛引印,這一路跟著他風吹雨淋,骨片上的紋路雖然依舊模糊,卻總在灰絲躁動時微微發熱,像在悄悄壓制它們——或許不是某一個東西,是這一路所有的發現和嘗試,湊在一起,才讓侵蝕之力慢慢聚了起來。
“不管是什么……先抓住再說。”小洛不再糾結原因,而是集中注意力,調動魂力和九影的冰藍魂力纏在一起,像織了張細網,輕輕罩在匯聚的灰絲外圍。他沒急著抓,只是先穩住——之前試過火魂草的教訓還在,急功近利只會出錯,這次得穩著來,先摸清灰絲匯聚后的“脾氣”,再找機會動手。
灰絲在網里輕輕動了動,卻沒掙開,反而像適應了似的,不再往四周散。魂核里的淡金魂謎也跟著晃了晃,光暈又亮了些,把灰絲裹得更緊——像是在幫他穩住灰絲,又像是在提醒他“別慌”。小洛的呼吸慢慢順了,額頭上的冷汗也干了些,他知道,這或許是他遇到侵蝕以來,最接近“解決”的一次機會,哪怕還不知道后續該怎么做,哪怕還可能有風險,也比之前在黑里瞎撞強。
九影靠在他身邊,冰藍的魂力跟著他的勁,一點點把網收得更緊,獸的眼睛里滿是信任,像在說“我跟著你”。小洛低頭摸了摸獸的頭,又看了看魂核里匯聚的灰絲,心里忽然踏實了——不管是魂謎的作用,還是一路發現的積累,只要這侵蝕之力肯“聚”,他就有辦法對付。哪怕還要試錯,哪怕還要耗力,也比看著它們散在魂核里,一天天熬著強。
風裹著縷微涼的魂息,吹在小洛汗濕的額角時,他正盯著魂核里那團慢慢凝實的灰絲——之前還像亂飄的黑霧,此刻竟聚成了指甲蓋大小的墨團,被魂謎的淡金光暈輕輕裹著,連之前鉆心的鈍痛,都變成了沉沉的墜感,像揣了塊溫涼的石頭,雖沉,卻不再亂撞。
他忍不住抬手按在魂核位置,指尖能清晰摸到那股“聚”的實感——這是他扛了這么久侵蝕,第一次不用靠感應瞎猜,而是能“摸”到侵蝕的輪廓。之前的日子里,灰絲散在魂核各處,疼也散著,像渾身扎了小刺,拔不完、撓不盡,連夜里睡覺都得攥著九影的鬃毛,怕突然疼醒;可現在,刺都聚成了一小束,哪怕還沒找到拔刺的工具,也至少知道刺在哪了——這份“知道”,對熬了太久的小洛來說,比任何純凈魂息都讓人安心。
九影似乎也懂這份安心,用頭頂著他的胳膊站起來,冰藍的尾鬃輕輕掃過他的手背,像在分享這份“不一樣”。獸的鼻子湊到他魂核附近,輕輕嗅了嗅,沒再像之前那樣發出警惕的低吼,反而用冰藍的魂力繞著那團灰絲轉了圈——魂力剛碰到墨團,灰絲沒撲沒躲,只是輕輕晃了晃,像在回應這份試探。小洛看著這一幕,突然笑了,嘴角還沾著點墳堆的泥,卻笑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亮:“你看,它不鬧了。”
這笑意里藏著太多沒說出口的東西——是之前在聚魂窟被灰絲追著跑的慌,是在墳地里一次次試錯的累,是夜里翻來覆去扛疼的熬,更是從未真的放棄過的勁。他沒像游商說的那樣去求部落,沒像獵戶說的那樣用火魂草蠻干,沒像老魂修說的那樣躲起來認命,只是每天蹲在墳堆里篩魂息,每天忍著疼清灰絲,每天靠著九影的暖撐著——現在,這股“不放棄”終于有了回響,侵蝕之力的匯聚,就是給這份堅持最好的禮物。
他想起昨天篩選魂息時,指尖被濁魂燎了道小口子,魂力虛得連斷劍都快握不住,九影用舌頭舔著他的傷口,冰藍的魂力一點點幫他補;想起前天夜里,侵蝕疼得他把臉埋進墳堆,土嗆得他直咳,卻還是硬撐著把最后一縷灰絲清出去;想起剛開始被侵蝕纏上時,他連魂息都不會篩,手忙腳亂的,九影陪著他一點點練,哪怕被濁魂追得跑了半座山,也沒離開過——這些細碎的、難捱的時刻,像一顆顆小石子,鋪成了現在的路,也鋪出了這“匯聚”的機會。
“雖然還趕不走你……”小洛對著魂核里的墨團輕聲說,聲音里沒了之前的怨,多了點底氣,“但至少,我能看見你在哪了。”他知道,這還不是終點,還得找能“抓”住這墨團的法子,還得防著它突然散開,還得擔心會不會有新的灰絲冒出來——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終于不再是對著空氣揮拳,終于有了明確的“目標”,這份驚喜,比任何時候都讓他有勁。
虛引印在懷里輕輕發燙,骨片上的紋路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些,像在跟著他一起高興。小洛摸了摸懷里的骨片,又摸了摸身邊九影的頭,魂核里的墨團還在,疼也還在,可他心里的煩擾和困擾,像被風吹散的霧,淡了大半。
他慢慢站起來,攥緊了手里的斷劍,這次不是為了防身,是為了攥著這份“希望”的勁。九影立刻跟上來,冰藍的尾鬃晃得輕快,時不時用鼻尖蹭蹭他的手,像在說“接著走”。小洛朝著墳地深處那縷更亮的暖魂息走去,腳步比之前穩了不少,眼神里也多了些之前沒有的盼頭——哪怕還得熬,哪怕還得試,哪怕還不知道要走多久,只要這侵蝕還聚著,只要九影還在身邊,他就敢接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