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雄是真的被氣到了。

他覺得自己剛剛對秦觀建立起來的無比信任和欣賞，在這一刻被狠狠地踩在了腳下，還碾了幾下。

這感覺，比當初力排眾議給他批那一千萬貸款時，壓力還要大上百倍！

秦觀嘆了口氣，知道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楚行長這關是過不去了。

“楚行長，我知道這個數字聽起來很嚇人。”

“我也知道，這遠遠超出了常規的貸款申請范疇。”

秦觀的眼神變得無比認真，聲音也沉了下來：

“但是，這十個億，不是用來小打小鬧的。”

“這是我們時代科技，邁向一個全新高度，甚至改變天海市產業格局的戰略儲備資金！”

“新能源汽車項目，您也知道，那是個真正燒錢的無底洞。”

“但同時，它也是未來的黃金賽道！”

“我們已經和雷總的大米公司達成了初步共識，將在新能源領域進行深度捆綁合作。”

“雷總那邊，會投入核心技術和一部分資金，但更大頭的資金缺口，需要我們自己來解決。”

秦觀目光灼灼地看著楚天雄：

“這十個億，將用于幾個關鍵方面：”

“第一，大規模引進和建設全球最頂尖的自動化生產線，為后續的汽車生產打下硬件基礎。”

“第二，瘋狂招募全球頂尖的研發人才，組建我們自己的核心技術攻堅團隊，尤其是在電池、電控、智能駕駛這些關鍵領域，我們不能受制于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利用這筆資金，提前鎖定未來三到五年內，部分核心上游供應鏈的產能和稀缺資源！”

“楚行長，您是金融領域的專家，應該明白，未來的競爭，不僅僅是產品和技術的競爭，更是供應鏈的競爭！”

“誰能掌握核心供應鏈，誰就能在未來的市場中立于不敗之地！”

“而這些，都需要海量的資金作為支撐。”

“十個億，只是一個開始。”

楚天雄聽著秦觀的這番話，臉上的怒氣漸漸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凝重。

他不是傻子。

秦觀描繪的藍圖，雖然聽起來瘋狂，但每一個點，都踩在了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的關鍵節點上。

自動化產線、頂尖人才、供應鏈控制……

這些，確實是想要在新能源汽車領域有所作為的必經之路。

也是最燒錢的地方。

“你……你這是要下一盤大棋啊！”楚天雄喃喃道，聲音有些干澀。

他看著秦觀那年輕卻充滿野心的臉龐，心中翻江倒海。

這個年輕人，他的心，到底有多大？

智能手機才剛剛起步，就敢把目光投向投資規模和風險都大上幾個數量級的新能源汽車。

而且一開口，就是十億級別的資金需求。

“秦總，你的計劃，聽起來很宏偉。”楚天雄的臉色依舊不好看，但語氣緩和了不少。

“但是，風險呢？”

“十個億投進去，如果打了水漂，別說你，就連我，甚至我們整個天海市發展銀行，都會被拖下水！”

“這個責任，太大了！”

秦觀迎著楚天雄的目光，沒有絲毫退縮：

“楚行長，商場之上，風險與機遇并存。”

“不冒險，就永遠只能跟在別人屁股后面吃灰。”

“我們時代科技，要做就做行業的引領者，而不是追隨者！”

“至于風險，我們有雷總的戰略協同，有‘大米一代’成功經驗所積累的團隊和執行力，更有我對未來產業趨勢的精準判斷。”

“我不敢說百分之百成功，但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七成？”楚天雄眉頭一挑，“你知道在金融投資領域，七成的成功率，對于這種規模的項目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值得放手一搏！”秦觀斬釘截鐵地說道。

楚天雄沉默了。

他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望著窗外天海市的繁華景象。

腦海中，秦觀之前的話語和眼前的景象交織在一起。

“以前總覺得天海市的工業基礎雖然有，但在高新科技領域，始終差那么一口氣，缺乏一個能夠真正引領潮流的龍頭企業。”

“現在，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這種希望！”

他自己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如果秦觀真的能成功，那對于天海市，對于他楚天雄的職業生涯，都將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可如果失敗了……

后果不堪設想。

辦公室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良久。

楚天雄緩緩轉過身，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神情復雜到了極點。

有猶豫，有掙扎，有擔憂，但也有一絲被秦觀的豪情所點燃的……瘋狂！

“秦觀啊秦觀……”楚天雄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一絲豁出去的決絕。

“你小子，天生就是來挑戰我老楚心臟極限的！”

他一步一步走到秦觀面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秦觀的肩膀。

那力道，讓秦觀都感覺到了疼痛。

“十個億……”

楚天雄的臉依舊很黑，黑中甚至透著一股悲壯。

“好！”

“我借給你！”

他幾乎是從牙縫里迸出這三個字。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

楚天雄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像一頭即將搏命的雄獅：

“第一，這筆錢，不是我楚天雄一個人能拍板的，需要上報總行董事會，我會親自去溝通，去爭取！但我需要你提供一份完美到無可挑剔的項目計劃書和風險評估報告！”

“第二，利率方面，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樣給你特殊照顧了，一切按照最高風險等級的商業貸款利率執行！甚至可能更高！”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楚天雄的目光死死盯著秦觀，“這十個億，如果真的出了問題，你秦觀，還有你的時代科技，拿什么來還？！”

“我要你用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包括你個人，來做擔保！”

秦觀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

不是輕松的笑，而是一種胸有成竹，敢于承擔一切后果的笑。

“楚行長，沒問題。”

“項目計劃書和風險評估，三天之內，我會親自送到您的辦公桌上。”

“利率條件，我們接受銀行的專業評估。”

“至于擔保……”

秦觀挺直了胸膛，聲音鏗鏘有力：

“我秦觀，以及時代科技未來的所有，都押在這上面！”

“不成功，便成仁！”

楚天雄看著秦觀眼中的那團火焰，心中最后的一絲猶豫，也被徹底點燃了。

他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孤注一擲的瘋狂，也有對未來的期許。

“好！好一個不成功，便成仁！”

“秦觀，我老楚這輩子，就陪你瘋這一次！”

“這十個億，我天海市發展銀行，貸了！”

楚天雄的臉，雖然還是很黑，但那雙渾濁的老眼里，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仿佛已經預見到，一場席卷整個行業的風暴，即將在天海市，由這個年輕得過分的青年，掀起！

而他，楚天雄，將是這場風暴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推動者之一！

只是，他此刻還不知道，秦觀的野心，遠不止于此。

十億，對秦觀而言，真的……只是一個開始。

夜色，如同秦觀此刻的心境一般，深沉，卻又暗藏著即將噴薄的萬丈豪情。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返回別墅的路上。

麗姐坐在副駕駛座上，從離開天海市發展銀行開始，就一直沉默著，眼神復雜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

秦觀知道她在想什么。

十個億。

這個數字，對于任何人而言，都足以壓得喘不過氣來。

何況，他們剛剛才從一千萬的“小打小鬧”中緩過神。

“秦總……”

終于，在車子即將駛入別墅區時，麗姐幽幽地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嗯？”秦觀目視前方，輕輕應了一聲。

“你……你今天跟楚行長說的那些，都是認真的？”

麗姐的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她不是不相信秦觀的能力，而是這步子，邁得實在太大了，大到讓她這個見慣了風浪的職場精英都感到心驚肉跳。

秦觀嘴角微微上揚：“麗姐，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麗姐深吸一口氣，胸口因為緊張而微微起伏。

“不像。”

她苦笑了一下。

“就是因為不像，我才覺得……覺得頭皮發麻！”

“十個億啊！”

麗姐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絲驚恐。

“我們才剛剛把那一千萬的啟動資金還清！連銀行的感謝信都還沒焐熱呢！”

“你轉過頭，就要借十個億？！”

“這……這簡直是……”

麗姐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秦觀的這種行為。

瘋狂？

膽大包天？

好像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內心的震撼。

秦觀將車穩穩停入車庫，熄了火。

車廂內陷入一片寂靜，只有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秦觀，”麗姐轉過頭，神情無比嚴肅地看著他，“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被什么刺激了？”

“還是說，‘大米一代’的成功，讓你有些……有些飄了？”

她知道這話可能不中聽，但作為秦觀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她必須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來。

秦觀解開安全帶，神色平靜地迎上麗姐的目光。

“麗姐，我知道你擔心什么。”

“十個億，確實不是一筆小數目。”

“甚至可以說，是一筆足以決定我們時代科技生死存亡的巨款。”

麗姐聽著他平靜的語氣，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烈。

“既然知道，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我們現在‘大米一代’形勢一片大好，發布會在即，市場反饋也積極，只要穩扎穩打，成為國內手機市場的一匹黑馬，指日可待！”

“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去碰那個風險高到無法估量的新能源汽車項目？！”

“還要用這么……這么激進的方式？！”

麗姐越說越激動，聲音也因為情緒的波動而有些沙啞。

“我們賬上現在不是還有幾千萬嗎？‘大米一代’一旦開始銷售，現金流會非常健康！就算要搞新能源，我們也可以一步一步來，慢慢積累，何必……”

秦觀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她。

他知道，麗姐說的，都是老成謀國之言，是站在一個成熟企業經營者角度最穩妥的建議。

直到麗姐因為激動而微微喘息，他才緩緩開口。

“麗姐，你說的都對。”

秦觀的語氣很誠懇。

“如果我們的目標，僅僅是成為一家優秀的手機制造商，那么我們確實可以放慢腳步，穩健發展。”

“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中閃爍起懾人的光芒。

“我的目標，不止于此。”

麗姐心中一凜。

她看著秦觀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看到了一片更加廣闊的星辰大海。

“這十個億，首先，是為了徹底解決我們現有廠房的規模瓶頸。”

秦觀的聲音沉穩而有力。

“‘大米一代’只是我們的第一款產品，接下來，我們還會有二代、三代，甚至全新的產品線。”

“現有的廠房和設備，即便經過了升級，也很快會無法滿足我們日益增長的產能需求和更高標準的工藝要求。”

“我要的，不是小修小補，而是脫胎換骨！”

“我要將時代科技的生產基地，打造成國內，乃至國際一流的智能化超級工廠！”

“無論是規模，還是技術含量，都要達到頂尖水平！”

麗姐張了張嘴，被秦觀描繪的藍圖給震住了。

超級工廠？

國內一流？國際一流？

這……這手筆也太大了！

“可是……可是擴建廠房，也用不了十個億這么多吧？”

麗姐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她主管行政和部分供應鏈，對建廠和設備采購的成本，還是有一個大概的認知的。

就算是頂配，把現有廠區翻個幾倍，再把生產線全部換成最頂級的，幾個億或許能打住，但十個億……還是顯得過于夸張了。

秦觀笑了笑，帶著一絲神秘。

“麗姐，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個更大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