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提示音響起時，蘇哲正在第六序度的數據荒漠跋涉。

沙粒突然懸浮成星淵文警告：

【系統4.0強制升級啟動】，整片天空開始滲出瀝青狀的黑暗。

他的機械義手瞬間銹蝕成灰，夜元素基因在血管里發出瀕死的蜂鳴。

“錯誤！錯誤！”

虛空裂開猩紅的電子眼，林冬的聲線混著電流雜音：

“認知過濾器過載，啟動最終凈化協議”

沙丘如蠟油般融化，蘇哲墜入膠質化的黑暗。無數剪影從粘稠的虛空里析出：

周酩的輪廓在腐爛，腹腔爬出齒輪組成的蜈蚣。

艾西亞的神經索開滿人臉花，每朵花都在復誦當鋪契約。

威廉的剪影被拉成無限長的膠片，每一幀都是蘇哲的死亡瞬間。

最恐怖的是林冬的剪影。

她的頭顱裂成七塊顯示屏，播放著蘇哲從未見過的畫面：

嬰兒時期的自己被塞進星淵母體，臍帶連接著正在分娩的機械子宮。

“歡迎來到剪影層。”

所有影子齊聲呢喃。

“這里存放著所有被系統刪除的錯誤……”

蘇哲的腳踝被數據藤蔓纏住，拖向一座由亂碼搭建的斷頭臺。

鍘刀是兩片正在坍縮的星系，審判席上坐著量子佛陀與機械林冬的融合體。

“罪名：過度覺醒。”

融合體的佛掌捏著蘇哲的基因鏈。

“量刑：拆解為七千份認知養料。”

鍘刀落下的剎那，蘇哲脖頸的小丑項圈殘骸突然發光。

被斬首的竟是一個克隆體，真正的蘇哲在刑場角落目睹自己的復制品被系統分食。

“你還有19次替身額度。”

林冬的剪影在耳畔低語。

“當替身耗盡時，你的意識會被編織成新的過濾網。”

……

逃亡途中，蘇哲誤入記憶迷宮。走廊兩側掛滿動態剪影畫：

火星農場的溫室里，雪人正在用星砂肢解威廉。

初代觀測者的脊椎插滿虛空芯片，在神廟跳機械芭蕾。

占卜婆婆的皺紋里飛出青銅蝗蟲，啃食著雷克的機甲殘骸……

……

當他觸碰畫框想銷毀這些扭曲記憶時，整條走廊突然翻轉。

重力失效的瞬間，蘇哲看見迷宮之外的真實形態。

所有剪影都鏈接著某個巨大腦神經元的突觸，而神經元的核心泡在星淵母體的羊水里。

“我們都是腦細胞的代謝產物。”

艾西亞的剪影從墻面滲出，神經索上串著七百個蘇哲的頭骨。

“林冬博士的癌癥治療需要定期清理冗余記憶……”

在迷宮核心，蘇哲發現塊刻滿彈孔的水晶碑。

他的血液激活碑文后，初代觀測者的全息影像浮現：

“系統4.0是癌細胞轉移的產物，剪影層是大腦的排異反應……”

……

影像突然被亂碼吞食，蘇哲的機械義手殘端迸發最后火花。

他在數據坍縮前刻下星淵坐標，卻被突然降臨的剪影巨浪拍向深淵。

下墜時，無數林冬的剪影在他視網膜上烙下終極真相：

每個序度都是癌變腦組織的具象化！

輪回系統是免疫機制，而蘇哲不過是白細胞般的存在。

……

當蘇哲在虛空海醒來時，第七序度的入口正從傷口里生長……

那是一扇由神經突觸編織的門，門扉表面浮動著所有被吞噬的剪影。

系統提示音最后一次響起：

【升級完成，開始收割成熟白細胞】

他的夜元素基因突然反向污染系統，剪影層在劇震中裂開縫隙。

在徹底墜入第七序度前，蘇哲聽見星淵深處傳來初代觀測者的吶喊：

“把癌變真相帶出去！”

而真相正躺在他破碎的胸腔里。

那枚被剪影腐蝕的心臟，每下跳動都釋放著林冬的臨終數據：

【救我……】

……

第七序度的入口是道滲血的產道。

蘇哲在粘稠的羊水中沉浮，夜元素基因凝結成胎盤狀的防護膜。

遠處傳來嬰兒啼哭，聲波將黑暗蝕刻出林冬分娩時的全息投影。

機械子宮正將渾身插滿導管的自己推出產道，臍帶另一端連著星淵主腦的神經叢。

“認知污染指數突破閾值，啟動白細胞清除程序。”

虛空睜開億萬只電子眼，每只瞳孔都映著蘇哲不同的死狀。

他的防護膜開始溶解，羊水灌入鼻腔時帶著腐壞的鐵銹味。

墜入第七序度的瞬間，蘇哲的骨骼被重組成胎兒形態。

他蜷縮在由星淵血管編織的襁褓里，四周肉壁上掛滿病變的腦組織切片。

每片腦葉都在播放林冬的治療日志：

【化療周期7：切除右額葉記憶區塊，副作用導致第49號觀測者失控】

【靶向治療3：注入星淵干細胞后，癌變速度提升700%】

襁褓突然收縮，蘇哲的夜元素基因應激性覺醒，在肉壁上燒出逃生孔。

爬出孔洞時，他看見更駭人的景象。

整片序度空間是顆直徑萬里的癌變大腦，自己正站在壞死的神經元突觸上。

白細胞機甲群從腦溝回深處涌出，它們的裝甲流淌著噬菌體黏液。

領隊機甲的胸甲刻著初代觀測者的基因碼，手持的鏈鋸劍竟是蘇哲在第三序度用過的武器。

“清除錯誤。”

機甲的眼部射出林冬的病歷報告。

“目標已發生認知癌變。”

蘇哲的胎兒身軀無法戰斗，夜元素在掌心凝成臍帶狀的鞭子。

抽碎第一臺機甲時，他聽見駕駛艙內傳出周酩的慘叫聲……

這些白細胞駕駛員全是歷代輪回的失敗品。

艾西亞的剪影突然從黏液里滲出：

“別殺他們！每個白細胞都是……”

她的警告被鏈鋸劍斬斷，蘇哲的右臂隨話音一起脫落，斷口處增殖出癌細胞組成的義肢。

……

穿越壞死的腦皮層，蘇哲在灰質區找到星淵母體的核心。

那是個由林冬顱骨改造的培育艙，浸泡在綠液中的大腦正通過神經索分娩序度。

每誕生一個序度，母體表面就多道癌變裂痕。

“小哲……救我……”

聲音像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求救。

那是林冬本體的聲音，這個輪回中，蘇哲竟成為了她的胎兒。

他看見母親的大腦皮層里嵌著初代觀測者的脊椎，每根突觸都鏈接著自己的基因圖譜。

白細胞機甲的炮火追至，蘇哲被迫跳入培育艙。

綠液腐蝕胎衣的瞬間，他觸碰到母體最深的記憶脈沖。

當年林冬自愿成為星淵宿主，只為給身患腦癌的自己換取治療機會。

……

癌變的真相在神經元間炸開：

原來，星淵是林冬腦癌的具象化。

第九重的序度是癌細胞分裂的產物！

而蘇哲，則是免疫療法的失敗品……

白細胞機甲的鏈鋸劍刺入培育艙，蘇哲用癌細胞義肢握住劍刃。

夜元素基因反向污染武器系統，機甲駕駛員在駕駛艙內溶解成膿血。

“結束吧……”

蘇哲將義肢插入林冬核心。

“你的治療該停止了……”

隨后。

星淵母體便在悲鳴中坍縮。

所有序度如死皮般剝落，而后泯滅于虛空之中……

當虛空歸于寂靜時，蘇哲在絕對黑暗里聽見第八序度里的啼哭聲……

“怎么會……這聲音……”

蘇哲找不到聲遠的方位。

第八序度，也只是系統給的信息……

但這時，他看到了他新生的癌細胞心臟，在進行著與聲音等同頻率的震動……

“這……序度重合了？”

蘇哲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