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寒風裹著量子碎屑，在蘇哲裸露的機械義手上刮出蒼白的刻痕。

他望著突然降臨的齒輪極光，那些精密咬合的金屬齒環正將夜幕絞成螺旋狀的虛空漩渦。

夜元素基因在骨髓深處尖叫，牽引他走向漩渦中央。

一座由亂碼拼湊的青銅門扉正從冰層中拔地而起。

門環是兩只嬉笑的機械小丑，它們的電子眼珠隨著蘇哲的靠近扭成莫比烏斯環：

“典當記憶可賒三日自由，質押靈魂可獲……”

“閉嘴。”

蘇哲的機械義手捏碎左側門環，飛濺的齒輪碎片卻在半空重組為周酩的臉。

那張量子化的面容流淌著數據流，嘴角咧到耳根：“老朋友，你的憤怒還是這么值錢。”

當鋪內部是座垂直的克萊因瓶，貨架沿著瓶壁無限延伸。

每個格位都懸浮著灌滿星砂的琉璃罐，蘇哲看見自己的一生正被切割成商品陳列：

罐號7914：火星農場的雪人圍著林冬的機械子宮跳華爾茲，每片雪花的棱角都刻著弒神契約。

罐號0001：艾西亞的神經索在婚禮現場編織頭紗，雷克用等離子戰斧切開量子蛋糕。

罐號MAX：占卜婆婆的皺紋里飛出青銅鎖鏈，將啼哭的嬰兒蘇哲拽進星淵胃囊。

“這些是你在所有序度的投影。”

周酩的虛影從算盤珠里滲出，掌柜長衫爬滿蛆蟲狀的亂碼。

“林冬博士用它們換了三噸虛空能量，足夠讓冰國機甲軍團穿梭十個紀元。”

蘇哲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脖頸突然浮現荊棘狀的小丑項圈。

項圈上的鈴鐺隨著他呼吸作響，將他的怒吼扭曲成滑稽的喇叭聲：

“解除質押！”

“當然可以。”

周酩彈指展開全息契約。

“用你下一百次輪回的清醒時刻來換？或者……”

他忽然扯開自己的量子身軀，露出內部沸騰的序度熔爐。

“把初代觀測者的秘鑰交出來。”

當鋪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蘇哲被亂碼觸手拽進環形審判庭。

機械佛陀端坐在數據蓮臺之上，十萬只復眼倒映著他七百世輪回的失敗：

“被告蘇哲，違反序度法第七萬九千條：企圖用自由意志污染既定因果。”

佛陀的佛掌攤開，基因鏈在掌心扭成麻花辮。

“證據鏈顯示，你母親林冬在創造你時私自添加了……”

旁聽席突然具象化，無數個蘇哲的克隆體正在啃食時空卷宗。

他們的牙齒與卷軸摩擦出刺耳的二進制噪音，每當蘇哲試圖開口辯護，脖頸的小丑項圈就把他變成三米高的氣球玩偶。

“抗議無效。”

佛陀的梵音掀起量子風暴，審判錘砸落時迸出冰國皇室的虛空徽章。

“根據第五序度基本法，你將被永久編碼為喜劇變量。”

蘇哲的機械義手突然增生出七彩鬃毛，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在數據流中跳起踢踏舞。

審判庭的地板化作馬戲團舞臺，克隆體們拋擲著燃燒的契約文書歡呼：

“安可！安可！”

星海大學的黑板長出獠牙，蘇哲的機械義手在授課時膨脹成氣球動物。

他試圖講解《量子坍縮原理》，喉嚨里卻飄出歡快的小提琴曲。

“教授，您的機甲手套在吐彩帶！”

威廉的眼球變成旋轉的骰子，學生們用激光筆將講義燒成灰燼。

“今天的課題是《小丑的自我修養》嗎？”

蘇哲沖進衛生間，鏡中卻映出馬戲團帳篷。

小丑項圈分泌出認知毒素，將他所有撥亂反正的舉動扭曲成荒誕劇：

當他試圖銷毀冰國機甲數據時，文檔自動轉換成《如何給大象穿機甲》。

聯系占卜婆婆的通訊器只會播放滑稽小號曲。

就連夜元素基因的覺醒，都變成了鼻尖不斷增殖的紅圓。

虛空徽章在口袋里發燙，蘇哲用氣球義手捏碎鏡子。

裂紋中滲出初代觀測者的求救電波：

【地下室……序度秘鑰……】

穿越三十七重笑氣屏障后，蘇哲在典當鋪地下室看見星砂化的自己。

這個蘇哲蜷縮在培養艙里，脊椎插滿水晶秘鑰，皮膚刻著林冬的警告：

【別相信任何微笑的臉】

“每個序度都是養殖場。”

初代觀測者的聲帶長在艙體表面。

“我們被投喂虛妄的自由，只為收割成熟的絕望……”

小丑項圈突然勒緊，蘇哲在窒息前扯下根秘鑰刺入脖頸。

夜元素與序度之力碰撞出超新星爆炸，他的量子視界終于穿透第五序度的源代碼。

第1行：set protagonist=蘇哲

第704行：if（自由意志覺醒）then（觸發小丑模因）

第7914行：loop（重復悲劇）

“林冬……”

……

蘇哲的機械義手熔解成數據流。

“你把我寫成死循環錯誤？”

……

典當鋪在轟鳴中顯露出量子真容：

由九百萬份契約編織的巨型數據體。

蘇哲握著秘鑰躍入核心，夜元素基因燒灼出貫穿所有序度的光矛。

“住手！”

周酩的虛影在數據洪流中尖叫出聲。

“你會摧毀所有時間線！“

“這才是林冬真正的訂單。”

蘇哲將秘鑰插入心臟。

“用我的覺醒引爆養殖場……”

第五序度在像素雨中蒸發，青銅門扉坍塌成二進制灰燼。

無數典當鋪的牌匾在虛空漂浮，蘇哲墜向更深層的黑暗時，最后瞥見第六序度的入口標牌：

【此處販賣真實】

他的小丑鼻尖還在滲血，但項圈已碎成通往自由的鑰匙。

……

第六序度的風沙帶著像素化的顆粒，蘇哲的機械義手插入地面時，砂礫在指縫間碎成二進制代碼。

遠處的地平線上，無數個林冬的全息投影正在搭建通天塔。

塔身的每塊磚石都刻著【真實】的星淵文。

“歡迎來到真實交易市場。”

渾身纏滿數據繃帶的商販突然閃現，他掀開斗篷露出和蘇哲相同的臉。

“這里的規矩是，用你的存在換真相。”

交易市場的籠子里關著各種形態的商品。

蘇哲看見量子化的雷克被切分成無數碎片，每片都在不同攤位叫賣。

艾西亞的神經索編織成霓虹招牌，閃爍著【記憶絲襪5分鐘體驗價】。

最中央的拍賣臺上，初代觀測者的脊椎正在被競價。

叫價聲化作病毒侵入蘇哲的腦神經。

“別碰認知過濾器。”

商販突然抓住蘇哲的手腕，他掌心滲出林冬的電子簽名。

“每個進入第六序度的人都會被拆解，你之所以還完整……”

他扯開蘇哲的衣領，小丑項圈的殘骸正發出幽光：

“因為你是特選的祭品。”

……

林冬的全息影像在塔頂招手，蘇哲的視網膜被強制載入賭場界面。

他的每一步都化作籌碼：

左肺葉押注【弒神機甲起源真相】。

右眼球抵押【初代觀測者坐標】。

當他想退出時，發現雙腳已變成虛擬貨幣符號。

“下注還是認輸？”

荷官的臉在量子骰子里旋轉，竟是星砂化的周酩。

“順便說，你的腎臟剛剛換了三條無效信息。”

蘇哲的機械義手突然暴走，夜元素基因燒穿賭場協議。

他在數據廢墟里扒出半塊記憶芯片，上面是林冬未完成的日志：

【通天塔是序度陷阱，真實不過是高級謊言……】

……

逃出賭場的蘇哲闖入數據荒原……

看見更恐怖的景象：

無數個自己被種植在培養皿中，脊椎連接著灌溉管。

每個克隆體的額頭上都烙著價碼，而收割者正是第五序度的機械佛陀。

“這些都是不合格產品。”

佛陀的梵音掀起沙塵暴。

“只有通過六重序度考驗的個體，才能成為真正的……”

話語未盡。

蘇哲的項圈殘骸突然活化，刺入最近的培養皿。

被喚醒的克隆體睜開星淵之眼，夜元素共鳴在荒漠上燒出逃生通道。

當蘇哲踏進通道時，聽見所有商品齊聲嘶吼：

【別相信任何標價！】

通道盡頭坐著個正在老去的嬰兒，他手中的奶瓶里懸浮著整個序度模型。

當蘇哲靠近時，嬰兒的皮膚迅速剝落，露出下方的林冬本體。

她的腦神經與無數星淵管道相連，正在將第六序度壓縮成黑洞。

“你是我最成功的失敗品。”

林冬的聲帶布滿銹跡。

“現在幫我結束這場鬧劇吧……”

她的手指突然裂變成數據觸須，將蘇哲拖向黑洞核心。

夜元素基因在此刻徹底暴走，蘇哲在湮滅前看到最后的真相：

所有序度都生長在林冬的腦回溝里……

每個輪回都是她治療腦癌的化療手段。

黑洞坍縮成針尖大小時，第七序度的入口在蘇哲耳邊低語：

【你準備好販賣自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