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逼，你的收件人全死光了。我很好，別掛念。就這。”

短短三句話，胡克愣是讀了十遍。

全死光了？

難道是屠村？

他收下信里的金幣，轉頭看向皇家騎兵：

“謝謝你，信使，請告訴我一些來自北方的消息吧。

“信里寫……那邊很亂。有人屠村？”

對面的小伙子站得筆直，敬了個禮：

“是的，大人。那邊屠村的報告出了十幾起。基亞蘭地區比往年都亂，流寇和土匪尤其多，……”

看到胡克臉色不太好，他慌慌張張補充：

“不過您別擔心，咱們卡利西亞省有黑巖關隘守護皇家大道，那里足足有三道城墻……”

胡克完全沒把心思放在什么城墻上。

他看向北方，有些心緒不寧：

這個見錢眼開的女人……

你執意犯險追查那些亡靈，究竟是在圖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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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距離羅德屯16天車程的地方，凱瑟琳正在策馬路過海德要塞的城下町奇巖城。

雖然還沒到十月，但她已經換上了附帶兜帽的羊毛斗篷，裹在粗布外套外面。

斗篷是墨綠色的，跟她胯下的栗色母馬剛好配套。

順便一提，斗篷和馬匹都是她從一個土匪營地里“借”走的——

就是她的時間比較趕，而人家都在睡覺和“睡覺”，所以她就沒忍心打招呼。

僅僅策馬奔行了五天，她就已經深感基亞蘭地區的動蕩。

一路上，距離皇家大道終點越遠，被燒得烏漆嘛黑的村子就越多。

這就導致進入奇巖城的隊伍被擠得水泄不通：

目光呆滯的農民、衣衫襤褸的流浪漢、結合前者所有特點且背著生銹武器的冒險者；

在人群中竄來竄去的頑童、趁頑童吸引注意力而行動的扒手、拿著棍子追趕扒手的衛兵、以及對前面情形熟視無睹而高聲叫賣的小販……

還好，凱瑟琳并不準備進城。

她在城外檢查站的岔道口，跟排隊的人群分道揚鑣了。

她的目標是岔道盡頭的海德要塞。

那是一座擁有兩百多年歷史的古老城堡。

任何人在大老遠之外就能看到城堡數個青灰色的巨大尖頂，等走近又會為尖頂熠熠生輝的光芒驚嘆。

城堡坐落在北界河中央的龐大花崗巖山體之上。

山體就像是從河里憑空長出一般——

河水先從山體兩側分開，隨后匯集，奔涌而下。

在數個世紀之前，部分北境人會選擇在這里過冬，因為這里比紅河谷更加安全。

直到帝國征服了這里。

帝國將海德要塞作為守護基亞蘭、抵抗北境蠻族的唯一要塞——

“唯一”是指，整個基亞蘭地區，北界河上，只有海德要塞這里有橋。

北界河的上游在群山之中，據說起源地在矮人的熔鐵城附近；

下游則會橫穿過帝國的腹地，分成數條支流，在平原地區的尼斯蘭省流淌。

也就是說，由凱瑟琳追查的那群亡靈，若要由南向北、前往北境，這座海德要塞就是它們的必經之路。

這群亡靈的首領并不普通；

而海德要塞防守更多的是來自北方的蠻族入侵。

這就是為什么，她會再度冒著危險，向土匪“借”了一匹馬——

她需要搶在亡靈前面，向海德要塞的豪森送去消息：

若是亡靈混進城，在冬季到來之前，城里的一萬多名平民，隨時有人會成為亡靈的美食；

而比那更糟的是，在冬季到來之后，要塞里的數千名士兵，隨時有“人”會幫城外的亡靈開門。

凱瑟琳在連接海德要塞的吊橋前方停下，左右看了眼：

吊橋這里有一座甕城形狀的橋頭堡。

崗哨的大門前面站著一隊百無聊賴的守衛，穿著藍色和白色相間的制服。

凱瑟琳無視守衛，找準方向，繼續策馬行進了一小段，在甕城右側的磨坊附近停下。

她將馬留在原地，沿著磨坊旁邊的碎石過道，走進了里面的一個小碼頭。

現在是秋汛期，所以碼頭停業——

只有個慈眉善目的干巴老頭，身穿便服，在門口的藤椅上躺著曬太陽。

凱瑟琳摘掉兜帽，徑直朝他走去。

聽到動靜，老頭半睜開眼睛，打了個非常完整的呵欠才說：

“原來是凱瑟琳啊……

“腳步這么響，我還以為是找隔壁扯皮找錯門的。

“凱瑟琳，你這一逃就是3年，怎么突然今天想著回來了？

“是找到了心上人，趕著回來向老爺道喜嗎？”

凱瑟琳一屁股坐在了藤椅扶手上，看著不遠處發出“嘩啦啦”聲音的北界河，搖了搖頭。

她心里很清楚：

這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頭，是豪森手下的密探頭子，吉哈奇；

高超的密探都是這樣的——

跟你聊完天，你的全部底細就被對方捏手里了。

所以凱瑟琳根本沒接對方的話，直奔主題道：

“我是來報信的。我只需要老東西知道我的口信內容，不需要跟他見面。”

密探頭子點點頭，開始自言自語：

“報信？那你就是信使咯……

“信使又何嘗不是探子呢……

“這么說，你是在哪個貴族手下當差？

“真是奇怪，你們這些高傲的北境人，怎么會輕易屈居人下呢？”

凱瑟琳有些不耐煩。

她站起身，惡狠狠地看著對方：

“少給我嘰歪。你到底給不給他通報？我可是忍著沒揍你好久了。”

密探頭子揉了揉眼睛，嘿嘿笑了兩聲：

“完全沒問題。

“就是有一點難辦：

“老爺親口吩咐過了，要我們一見到你，就把你送到他面前。誰讓你是老爺的親外孫女呢……

“君命難違啊。”

凱瑟琳聳聳肩：

“行吧，就知道你會這么說。

“無所謂。我能跑一次，就能再跑一次。”

密探頭子樂呵呵地從搖椅上站起，整理了一下衣服：

“唉，也不知道你這個消息有多糟糕，你竟然寧愿當老爺的囚犯也要送過來……

“難道跟你的北境朋友有關？”

凱瑟琳直視著他，目光堅定，一字一頓：

“跟北境亡靈有關，而且……非常糟糕。”

密探頭子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佝僂著身子離開碼頭，回到道路上，朝不遠處的衛兵揮了揮手。

對方幾人瞬間精神，沖過來將凱瑟琳團團圍住。

密探頭子朝著凱瑟琳鞠了一躬：

“凱瑟琳，老爺之前吩咐過了——

“他說他已經改變了主意，發誓以后只會用羽毛床來囚禁你。”

把武器扔給一名戴著“隊長”肩章的頭目后，凱瑟琳任由衛兵簇擁著，朝橋頭堡走去。

羽毛床？

那就是說，后面還有舞蹈、刺繡和禮儀課……

嘖嘖，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事么？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