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咸也拱手道：

“老臣，不敢忘記陛下的囑托。”

“自上任以來，每日心心念念，要為陛下除去楊黨余孽，不敢耽擱！”

“如今，還算是有了幾分成效。”

司馬衷笑著說：

“朕自然知道傅愛卿的心思。”

“今日，傅愛卿在朝堂上，拒絕了賈南風的賞賜。傅愛卿的錚錚風骨，朕甚慰之！”

傅咸見陛下沒有誤會，便也松了一口氣。

隨后，便悄悄往后退去，給其他沒來得及說話的臣子，騰出位置。

只見，嵇紹上前一步，說道：

“臣以詩賀陛下！”

“龍蟄幽泉終撼岳，困龍得雨化天巡！”

“金鱗映日出淺灘，重定乾坤三十載！”

司馬衷聽了，自是眉開眼笑。

“嵇愛卿陪伴朕良久，是朕之功臣，無須這般客氣。”

“幾日不見，嵇愛卿的詩才，也愈加出眾了！”

聽聞此言，其他人都對嵇紹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陛下可是直接稱呼嵇紹為“功臣”。

對于其他人，都不曾有這樣的稱呼……

嵇紹則是心中狂喜，嘴角也有壓制不住的喜悅。

這時，只見文鴦擠上來，說道：

“陛下，臣無甚文采，嘴巴笨拙……”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臣這番來，只是想請教陛下，這賈南風，便是要一直囚于宮中嗎？”

“接下來，還有啥需要去臣做的嗎？”

此話一出，其他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臉上俱是驚嘆。

誰說你不會說話的？

你可太會說話了！

真誠……

無疑就是最大的必殺技！

司馬衷聽了，點點頭，滿意地說：

“正好。”

“朕有一任務，要交給你。”

“諸位愛卿，且隨朕進書齋。”

……

書齋中。

司馬衷坐于泡茶桌的主位。

其他四人，兩人坐于側邊，兩人坐在主位對面。

司馬衷教他們茶桌禮儀。

主人為客人的茶碗里沏茶，客人要用食指和中指，在桌上叩兩下。

意為感謝。

對于上位者給自己沏茶，客人則要將指節蜷縮起來叩，就好像是在下跪叩首一般。

對于晚輩，或者下位者為自己倒茶，則可以只以一根食指叩擊。

眾卿聽了，頓覺奧妙。

便也模仿起來，不一會兒，便學得有模有樣。

文鴦說道：

“陛下，這茶碗，竟如此之小？”

“臣這大手大口的，真教臣有些不習慣。”

眾卿聽了，自是一樂。

嵇紹打趣道：

“大手大口？有這成語嗎？”

“文將軍這番，不就創造了一個成語嗎？”

其他人也便哄笑起來。

司馬衷也笑著說：

“這古法茶碗，之所以這么小，乃是因為這古法茶，香味和甘甜，需要細細品嘗，才能嘗出來。”

“若是一口氣喝得過多，反而會蓋過了茶的甘香。”

眾人點點頭，深覺有理。

司馬衷便專心沏茶。

幾位大臣便借著時機，閑談了起來。

“敢問，第一位知道陛下真面目的，是哪位？”

張華撫了撫須胡，說道：

“乃是在下。”

“張少傅得知之時，可否震驚？”

張華笑道：

“何止震驚？”

“某幾欲痛哭流涕。”

嵇紹取笑道：

“難道是因為少傅，曾經反對立儲？”

張華尷尬笑笑：

“那倒不是。”

“但是，也不能說毫無關系。”

“知道了陛下是這般雄主，大晉便有了無限的可能，這怎么能不讓老臣喜極而泣？”

“這自然與老臣當初，憂心大晉，而反對立儲，有著莫大的關系。”

傅咸問道：

“難道此前，少傅不曾有一絲懷疑？”

張華釋然道：

“在陛下顯露真容之前，某實在是料想不到。”

“陛下之演技，實在是過于上乘。”

“某敢說，就算是各位，也不曾有一人發覺吧？”

眾人皆默然，點點頭。

“就算是陛下向老臣坦白之時，某與和嶠，也俱是無法相信。”

“陛下見實在無法說服老臣，無奈之下，當場作詔。”

“一篇《扶晉詔》才華橫溢，橫空出世，震驚某與上蔡伯。”

“這才讓我們，不得不信服……”

嵇紹補充道：

“陛下在第一次面見臣時，還提出了外戚必敗的三大原因！”

嵇紹簡略地對眾人說完，眾人皆是一副深有所感的樣子。

“如今看來，外戚的確像陛下分析的那般，不堪一擊！”

“乃是陛下掌握了他們的弱點，要是換了他人來，可不見得如此順利……”

“陛下謀略之深，幾勝那蜀漢諸葛……”

“陛下……高！”文鴦撓撓頭，最后只憋出一個字。

司馬衷隨后，便向他們展示了沏茶的藝術。

這古法茶泡起來，就像現代的茶葉一般，步驟講究，頗有條理。

眾臣飲后，也是大感驚奇。

“這古籍之中，竟然有如此妙法？”

“老臣熟讀經史，遍觀古籍，竟是未曾發覺有此妙法……”張華的聲音。

“陛下曾透露，此古籍名為《天工開物》……”嵇紹說。

“不曾聽說呀……”張華疑惑。

司馬衷笑了笑，心想：

“這是后世明代之書。”

“今時若能聽說，便是見鬼了……”

隨后，眾人暢談一番，意猶未盡。

司馬衷卻是說道：

“朕這里有成品之古法茶葉，數十包。”

“諸位皆是有功，便一人賜古茶十包罷。”

眾卿喜上眉梢，紛紛謝恩。

便是文鴦，也激動不已。

雖然喝不出奧妙。

但是御賜之古茶，便是拿回家供著，也是大大的榮譽。

這時，傅咸謹慎問曰：

“此茶，可否面世？”

司馬衷點點頭。

“無妨。”

“此茶精妙，朕料定，不出數月，必能風靡大晉。”

“諸位愛卿，大可當這第一批使者。”

眾人拱手謝恩，心中也是心領神會了。

隨后，便要告退。

文鴦剛走到門口，卻被陛下叫了回來。

“文將軍是否忘了，朕有一任務，要交代與你？”

文鴦這時候才想起來。

任務還沒領呢。

當即是摩拳擦掌，說道：

“只要是陛下交代之事，準不會錯！”

“臣只管執行，上蒼自會保佑臣！”

司馬衷沉下聲說：

“這金墉城，不是賈南風最終的歸屬。”

文鴦問道：

“那該是哪兒？”

司馬衷目如寒星，聲音低沉。

“……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