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極殿。

文鴦就直奔百官處。

宴會已經持續了一個下午，已經接近尾聲。

文鴦希望能在宴會散場前，碰見殿中中郎孟觀、李肇二人。

于是便緊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等到文鴦到達之時，只見官員們一個個陸續在拱手辭別。

在外一整天，雖然目睹了精彩的比武競技，也飽餐了一頓。

但說到底，這很消耗精力，人也會逐漸感到疲憊。

原本很多人便是看在天子尚未離席的份上，不愿掃興，才繼續逗留。

如今，天子已經酒醉回太極殿歇息了，他們也便準備動身回去了。

還有不少人早已經醉醺醺的，只能由家仆攙扶著，才能勉強起身回府。

一路上，陸續有認識的、不認識的官員，和文鴦打招呼。

原本文鴦的人緣也沒這么好。

全倚賴于文鴦今早射出的那三箭。

要不總說大晉的新生代缺乏頂梁柱呢？

一個比武競技，竟然還被文鴦這樣的老將搶了風采。

文鴦的視線不停地搜尋著。

但文鴦也只見過這二人一次，所以半天也沒有找到。

直到官員們逐漸散場，宴會上只剩下寥寥幾桌，文鴦才在角落的一桌，找到了這兩位殿中中郎。

“孟兄，這賈南風為何還沒有派線人來與你我二人見面？”

李肇心生疑竇，不禁有些懷疑起來了。

“沒道理啊……”孟觀嘟噥道，也在心里尋思著。

這賈南風有什么必要騙他們嗎？

他們倆只不過是兩個小小的中層將領，根本沒有什么欺騙價值。

就算是楊駿想找借口收拾他們，不也講究一個人贓并獲嗎？

遲遲不露面，是要作甚？

正當二人都陷入沉默，各自在心里尋思的時候。

“孟中郎，李中郎。”

文鴦朝著這一桌走來，并向著二人拱手行禮。

孟觀、李肇二人沒能第一時間回禮。

因為他們都呆住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就差把“這人是不是走錯了”寫在臉上了。

孟觀左右扭頭瞧了瞧，這半場就剩他們這一桌了。

也沒別人了，也不可能走錯啊……

不是，怎么個事？

文鴦難道是賈南風的人？

……

不得已，孟觀只好先站起來回個禮。

但依舊沒有出聲。

“二位，今早在校場內，多有得罪！”

“實在是抱歉！抱歉！”文鴦抱拳連連賠不是。

沒辦法，文鴦也不是太擅長交際。

因此，只好找個理由來勉強開啟話題。

早上比武“略勝一籌”的事，雖然連摩擦都算不上，但是客氣一點，總還是能打開一些話題。

哦……

二人稍微放下點心來。

大概，文鴦只是為了早上之事，前來客氣一下，并非是賈南風的線人。

嘶……

有點不對啊。

這以前聽說文鴦乃是性格剛烈、暴躁易怒之人。

不曾聽說他有這般翩翩風度啊？

要是文鴦真的很會做人，那天便不會和太傅拔刀相見了。

當真是有些奇怪！

“關內侯說笑了！乃是我兄弟二人技不如人，關內侯沒有什么對不起我們的。”

李肇開口道。

本來實話也是如此，沒什么好抱歉的。

“文某知道，此事定然又惹得太傅對你們發脾氣……文某實在過意不去啊。”

李肇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孟觀。

孟觀也回以同樣的眼神。

二人搭檔多年，早已有了默契，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的意思。

這文鴦倒竟然是個細心之人？

這傳聞怎的一點也不準？全都是對關內侯的誹謗啊！

“感謝關內侯的關心……只是，這一點關內侯怎么會知道呢？”

細心也就算了，但是文鴦竟是從何處得知的？

在驚奇之余，孟觀也十分好奇。

“這……”

文鴦一時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扯個謊話。

以他的性格，斷然不會發現這些彎彎繞繞。

但他又不能說是當今天子告訴他的。

“今日散場時，文某在校場上偶然聽見太傅他……”

“嘿嘿……話不太好聽，文某便不學了……”

文鴦有些尷尬地笑了起來。

心里卻有點犯怵。

暗自想道，壞了，自己是不是把話題聊向了一個尷尬的地方？

要是這二人覺得我在羞辱他們，可如何是好？

……

而孟觀和李肇這邊，被文鴦這樣一說，倒又有些懷疑道，這文鴦不會真是線人吧？

太傅奚落他們殿中將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們并不覺得詫異。

但是，文鴦好端端的提太傅干嘛？

還是在打太傅的小報告……

……

李肇本還想再試探一下。

但是孟觀卻不想等了。

他直接問道，“關內侯，你莫非也對太傅……”

孟觀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文鴦。

文鴦一愣。

嗯？

這問的什么話。

這還用問。

那我肯定和太傅不對付了！

文鴦和太傅都險些拔劍互刺了……

文鴦一時欲言又止。

好消息是，這個話題可以繼續聊下去。

二人沒有生氣的意思。

壞消息是，文鴦還沒想好，到底要怎么試探這二人。

萬一陛下的情報不對。

這二人對楊駿是忠心耿耿，回去一打小報告……

楊駿原本還愁找不到借口呢。

這話一出口，明天楊駿就可以以誹謗妄議朝廷大臣的名義，將他收監。

那可就辜負陛下的重托了！

思來想去，文鴦準備用一個抽象的辦法。

雖然有點憨，但應該沒有什么風險。

文鴦端起酒猛喝了幾碗，給自己找好退路。

實在不行，就說自己醉了，說胡話。

“二位中郎，文某可就有話直說了。”

“二位，都是來‘那個’的吧……”

文鴦挑挑眉，和對面兩人大眼瞪小眼，屬實是有點抽象。

“哪個？”孟觀和李肇很警惕地問。

“就是‘那個’啊……”

“‘那個’……”

文鴦繼續擠眉弄眼，但就是不把這兩個字說出口。

這個辦法果然很憨！

但還算管點用。

畢竟文鴦又沒有說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真追究起來，也頂多是說喝醉了，說了一些不知所謂的胡話。

但沒想到，這孟觀和李肇二人謹慎得很。

就是不接話。

這可把文鴦給急的。

終于，文鴦是忍不住了。

他豁出去了。

“你們二位，也是來造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