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上的火把在夜色中搖晃，陸九霄的殘尸被鐵鏈吊在半空，蠱蟲從他空洞的眼眶里鉆出，發出窸窣的啃噬聲。謝沉舟的銀發被夜風掀起，指尖捏著一顆暗紅的心臟，血珠順著指縫滴在蕭玉璃腳邊：“選吧——用沈墨白的心換他的命，還是看著你的舊情人被啃成一具白骨？

寒風卷著血腥氣撲在蕭玉璃臉上。她仰頭望著城墻，陸九霄的右臂只剩森森白骨，蠱蟲正貪婪地啃食他的左腿。鐵鏈隨著尸身的晃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鈍刀刮過她的耳膜。

“你對他倒是情深義重。”謝沉舟嗤笑一聲，掌心突然收緊。那顆屬于沈墨白的心臟在他手中劇烈抽搐，黑血噴濺在蕭玉璃的裙擺上，“藥王谷用十年養出這顆‘藥引’，如今只差一味藥——至親之血。”

蕭玉璃腕間的鳳翎蠱紋驟然暴起，赤金紋路如活物般爬上脖頸：“謝沉舟，你連死人都要算計？

“算計？”他忽然抬手扯開衣襟，心口殘缺的狼頭刺青在月光下泛著青黑，“你父王將玉璽縫進我血肉時，可曾想過這是算計？”狼紋邊緣的皮膚突然裂開，一只蠱蟲鉆出，叼著半枚染血的青銅碎片，“看清楚了，這才是真正的蕭國玉璽！”

碎片落地時，城墻上的陸九霄突然發出嘶吼。蠱蟲從他的喉管涌出，在空中凝成一行血字

至親換命，血債血償。

蕭玉璃的劍尖猛地刺向謝沉舟咽喉，卻被他用兩指夾住。劍刃割破他的指尖，血珠滲入玉璽碎片，驟然迸出刺目紅光。

“弒親者，永墮無間。”低啞的男聲從血光中傳來。蕭玉璃瞳孔驟縮——那聲音竟與她記憶中的父王一模一樣！

藥王谷的寒潭泛著詭異的猩紅色。蕭玉璃的匕首抵在藥童咽喉，潭水卻突然沸騰，一具冰棺緩緩浮出水面。

棺中躺著的人讓她渾身血液凝固——那是她的臉。

“谷主等了十年……”藥童癲狂大笑，嘴角滲出黑血，“換魂蠱成了！你的身子歸谷主，你的魂歸黃泉！”潭水突然化作血手纏住蕭玉璃的腳踝，將她拖向冰棺。

劍光劈開血浪的瞬間，蕭玉璃看到冰棺中的“自己”睜開了眼。那張臉露出沈墨白特有的陰冷笑意：“蕭玉璃，你以為噬心蠱為何發作得越來越快？”冰棺炸裂，沈墨白的魂魄借血水凝成實體，白發如毒蛇般纏上她的脖頸，“因為這本就是我的身子！十年前蕭王把你送來藥王谷時，就注定要成為我的容器！”

記憶碎片突然刺入腦海——

十歲的她被按在寒潭邊，沈墨白將蠱蟲塞進她耳中：“好孩子，替為師養著這噬心蠱……

劍鋒穿透沈墨白的虛影，卻只斬碎一潭血水。真正的殺招來自背后——藥童舉著淬毒的匕首撲來，眼中滿是狂熱：“谷主永生！

蕭玉璃反手擰斷他脖頸，卻在尸體倒地時看到熟悉的狼牙項鏈。陸九霄的聲音仿佛在耳邊炸響：“小娘子，你欠我的合巹酒……該還了。

地牢深處，泛黃的婚書殘頁躺在血泊中。蕭玉璃撿起時，裴無咎殘破的尸身突然抽搐，心口掉出半枚長命鎖。

鎖芯滾出一顆乳牙，染血的字跡依稀可辨——

**“阿璃，及笄之日，我來娶你。”**

劇烈的頭痛席卷而來。記憶如利刃剖開封印——

烈火中的蕭王宮，少年將她塞進密道。北狄人的刀光映亮他后心的狼頭刺青：“跑！永遠別回頭！”密道關閉的剎那，她看到他被人按在火海中，后背皮肉焦糊脫落……

“裴無咎……才是蕭國太子？”蕭玉璃攥緊婚書，指節發白。

陰影中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謝沉舟緩步走出，心口的狼紋正在滲血：“現在明白了？你父王親手剝下太子的皮，烙在我這個北狄雜種身上！”他猛地撕開衣襟，焦黑的皮膚下露出半枚玉璽，“他要用我的命養玉璽，用你的身子養噬心蠱——我們兄妹二人，從來都是他的棋子！”

劍光乍起，蕭玉璃的劍尖抵住他心口的玉璽：“所以你就屠盡蕭氏皇族？連襁褓中的嬰孩都不放過？”

“因為他們都該死！”謝沉舟突然握住劍刃刺向自己心口，玉璽碎片割開皮肉，“就像現在——殺了我，讓蕭王看看他養出的好兒子

玉璽碎片在血光中重組，蕭王的虛影浮現在祭壇上方：“玉璃，殺了他！用至親之血獻祭玉璽，蕭國才能重生！”

蕭玉璃看著劍刃上謝沉舟的血，忽然輕笑：“父王，當年你把玉璽縫進他身體時……可知他是我兄長？”

血影驟然扭曲：“放肆！北狄雜種怎配……”

劍鋒穿透虛影，玉璽轟然炸裂。謝沉舟踉蹌跪地，心口的狼紋寸寸剝落，露出底下潰爛的皮肉：“為什么收手？”

“因為你我都是瘋子。”蕭玉璃扯斷他頸間玉墜，乳牙滾入掌心，“而瘋子……最恨被人利用。

地牢突然劇烈震動。陸九霄的殘尸撞破石墻，蠱蟲從他七竅涌出，凝成一句嘶吼：“蕭玉璃！你我的賬還沒完

謝沉舟在坍塌的祭壇下死死抓住蕭玉璃的手腕。他心口的血窟窿中鉆出蠱蟲，啃噬著她的指尖：“知道裴無咎臨死前說什么嗎？他說……阿璃，別哭。

城墻外突然傳來號角聲。無數蠱尸從地底爬出，為首者戴著陸九霄的狼牙項鏈，瞳孔爬滿蠱蟲：“小娘子，我來討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