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撞擊導(dǎo)致你顱內(nèi)產(chǎn)生淤血，血塊壓迫了通往眼睛的關(guān)鍵經(jīng)脈。”

“時間拖得太久，現(xiàn)在那血塊已經(jīng)和周圍的經(jīng)脈黏連，甚至有些融為一體了。”

秦墨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剛剛因為那一點光亮而升起的微弱希望，似乎又被這番話打碎了。

不過，這失落也只是一瞬間。

他很快調(diào)整過來，比起癱瘓在床，眼睛看不見似乎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至少，他現(xiàn)在手腳能恢復(fù)，已經(jīng)足夠了。

秦墨抬起頭，雖然看不見，但方向準確地對著姬昭月。

“無妨，就算治不好，我一樣能護著你。”

姬昭月聽了這話，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

“誰說治不好的？”

她揚了揚下巴，帶著幾分傲氣，“這世上，還沒有我姬昭月治不了的病！”

“你坐好，別動。”

她語氣不容置疑，根本不給秦墨再開口的機會。

一股更為強大的精神力猛地釋放出來，瞬間精準地作用于秦墨的大腦神經(jīng)。

秦墨只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困意襲來，眼前徹底一黑，失去了意識，軟軟地靠在了輪椅背上。

姬昭月見他沉睡過去，不再耽擱，神情變得專注。

她深吸一口氣，調(diào)動起全部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引導(dǎo)著這股力量，如同最精細的手術(shù)刀，朝著秦墨腦中那團頑固的血塊探去。

一炷香的時間悄然流逝。

姬昭月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眼底掠過一絲疲憊。

旁邊的輪椅上，秦墨呼吸平穩(wěn)，顯然已陷入沉睡。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精神力的過度消耗讓她頭腦有些發(fā)沉。

看著秦墨沉睡的側(cè)臉，她沒有猶豫，俯身將他攔腰抱起。

雖然秦墨身形不輕，但對她而言不算太費力。

將人穩(wěn)穩(wěn)放在臥室的床上，蓋好被子，姬昭月自己也顧不上許多了。

體力與精神力的雙重透支讓她只想立刻躺下。

幾乎是沾到枕頭的瞬間，她便沉沉睡去，連外面的天色由暗轉(zhuǎn)明都未曾察覺。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秦墨睫毛微顫，而后慢慢睜開了眼睛。

一束晨光透過窗欞，直直射入他的眼底。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他有些刺眼，下意識地抬手遮擋。

動作做到一半，他猛地僵住。

光……他能看到光了？

心臟驟然收緊，隨即狂跳起來。

他放下手，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清晰的輪廓，明暗的光影，甚至能看到手背上淡淡的青色血管。

不是錯覺。

他真的能看見了。

巨大的驚喜沖擊著他的大腦，讓他一時有些眩暈。

他反復(fù)舉起自己的雙手，翻來覆去地看，指尖甚至有些顫抖。

視線所及，床帳的紋理，被褥的顏色，一切都如此真切。

壓抑許久的激動幾乎要沖破胸膛。

許久，他才勉強平復(fù)下翻涌的心緒。

目光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身側(cè)。

姬昭月睡得很沉，側(cè)臉對著他，呼吸均勻綿長。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見”她的臉。

很熟悉，又很陌生。

熟悉的是那份感覺，仿佛無數(shù)個黑暗的日夜里，他曾在夢中勾勒過無數(shù)遍。

陌生的是這清晰的、生動的、近在咫尺的容顏。

眉眼舒展，鼻梁挺翹，唇色很淡卻形狀好看。

睡著的時候，少了平日那份凌厲和傲氣，多了幾分安靜柔和。

他看得有些出神，目光一寸寸描摹著她的五官，像是要把這張臉深深刻進腦海里，融入骨血中。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指尖懸在空中，猶豫片刻，終是輕輕覆上她的臉頰。

觸感溫熱細膩。

他的手指極其輕柔地劃過她的眉梢，順著鼻梁滑下，停留在她的唇邊。

就在這時，姬昭月的睫毛動了動，毫無預(yù)兆地睜開了眼睛。

一雙清亮的眸子正好撞進他專注的、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溫柔的視線里。

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姬昭月首先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那不是一片空洞，而是有焦距、有情緒的。

她猛地坐起身，動作快得像被什么東西彈了一下。

“你能看見了？”她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但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急切。

秦墨怔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她問的是什么。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

說完，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抬起，輕輕放在了她還有些凌亂的頭發(fā)上，安撫似的摸了摸。

姬昭月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弄得一愣，但隨即被更大的喜悅蓋過。

她一時竟忽略了他這略顯曖昧的舉動，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帶著幾分得意。

“太好了！”

“我就說我能治好吧！”她揚了揚下巴，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驕傲。

秦墨看著她眉飛色舞的樣子，眼底漫開一片柔和的光。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她笑起來是這個樣子。

生動的，明亮的，像陽光一樣。

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不經(jīng)意的動作，都牢牢吸引著他的目光，讓他移不開眼。

早飯時，秦墨的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過對面的人。

他看著她拿起白瓷勺子，舀起一勺晶瑩的米粥。

看著她微抿著唇，將粥送入口中。

看著她咀嚼時，臉頰極細微的動作。

這一切都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失而復(fù)得的珍貴感。

連帶著桌上的食物，都似乎染上了不同的光彩。

青瓷小碟里的醬菜泛著油潤的光澤。

剛出爐的包子散發(fā)著騰騰熱氣，面皮的紋理都看得分明。

他拿起筷子，動作略顯遲緩，像是在重新熟悉這個世界。

姬昭月吃得很快，心思顯然不在這頓飯上。

她偶爾抬眼，正好對上秦墨專注的視線。

那目光不再是空洞無物，而是帶著實實在在的審視和探究。

這讓他看起來……有些陌生。

姬昭月心里掠過一絲異樣，隨即被即將要做的事情沖淡。

她三兩口吃完碗里的粥，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

她站起身，動作利落。

秦墨也放下筷子，抬眼看她。

“王妃今日又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