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的供水總站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

巨大的水處理設備靜默運行，只有幾名值班人員在控制室監(jiān)控數(shù)據(jù)。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深入核心區(qū)域，異象已經(jīng)顯現(xiàn)——管道表面開始出現(xiàn)細密的橙色銹斑，水箱中的液體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

控制室內(nèi)，值班主管劉明皺眉盯著監(jiān)測屏幕，數(shù)據(jù)顯示水質(zhì)已經(jīng)連續(xù)三天偏離標準值。最令人不安的是pH值和金屬含量的異常——酸堿度持續(xù)波動，而鐵、銅、鋅等常見金屬含量雖然在安全范圍內(nèi)，卻檢測出一種未知元素。

“再次采樣。”劉明命令道，拿起對講機，“李工，去四號主管查看一下，那邊的壓力讀數(shù)有些奇怪。”

對講機那端沒有回應。

“李工？”劉明再次呼叫，依然沒有回應。

他嘆了口氣，起身準備親自去查看。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從設備區(qū)傳來——像是金屬摩擦的聲音，又像是某種液體的流動聲，但節(jié)奏詭異，仿佛跟隨著某種心跳。

劉明拿上手電筒，謹慎地走向聲音來源。隨著他的深入，空氣中的金屬味越來越濃，四周的管道震動得越來越明顯。

轉過最后一個拐角，眼前的景象讓他僵在原地——

四號主管道已經(jīng)完全變形，表面覆蓋著蠕動的紫黑色物質(zhì)，像活物一般蠕動。更可怕的是，管道表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齒輪狀花紋，隨著那心跳般的節(jié)奏緩緩轉動。

地面上，李工和另外兩名維修人員躺在那里，身體已經(jīng)部分金屬化，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管道相同的齒輪花紋。他們還活著，但呼吸微弱，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呈現(xiàn)出石英結晶般的光芒。

劉明驚恐地后退，掏出手機想要報警，卻發(fā)現(xiàn)屏幕上滿是亂碼，且時間定格在4月7日13點47分。

就在這時，主管道突然劇烈震動，一股巨大的壓力從內(nèi)部爆發(fā)，紫黑色的液體噴涌而出，朝著劉明撲來。

他來不及逃跑，液體瞬間覆蓋了他的全身。劉明慘叫一聲，感覺皮膚傳來灼熱的刺痛，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齒輪在血管中流動。

短短幾秒內(nèi)，他的右臂完全金屬化，皮膚變成了銅色的金屬表面，血管的輪廓化作精密的齒輪紋路。更恐怖的是，他發(fā)現(xiàn)自己能控制這只金屬手臂，它比原來更加靈活，甚至能延展變形。

“這是...什么...”劉明看著自己變異的手臂，恐懼中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

就在這時，整個供水站突然停電，應急燈亮起，將四周映照得一片血紅。廣播系統(tǒng)自動啟動，但傳出的不是預設的緊急信息，而是一段低沉的機械聲：

“蝕能注入完成，錨點喚醒進入第二階段。銹蝕程度達標，轉化即將開始。”

劉明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他清楚一件事——整個城市的供水系統(tǒng)已經(jīng)被污染，而自己，正在變成某種他無法理解的存在。

南城貧民窟臨時醫(yī)療中心內(nèi)，林淺站在被夜梟附身的林深面前，心跳如雷。

“放開我哥哥！”她怒視著那雙漆黑的眼睛。

林深——或者說夜梟——歪了歪頭，聲音依然是那種機械般的嘶啞：“我無法做到。觀測者的心臟已經(jīng)與我建立量子糾纏，這是不可逆轉的過程。”

白隼站在一旁，戒備地觀察著情況。她的機械手臂已經(jīng)變形為武器狀態(tài)，隨時準備干預。

“一定有辦法。”林淺堅持道，“林深還在那里，我能感覺到。”

“部分正確。”夜梟通過林深的嘴回答，“林深的意識尚未完全轉化，但隨著心臟齒輪化程度提高，他的人類意識將逐漸消失。除非...”

“除非什么？”林淺急切地問。

“除非你降低自己的蝕變抑制，允許時之錨的力量流動。”夜梟說，“觀測者和錨點之間存在聯(lián)結，你的力量可以暫時穩(wěn)定他的狀態(tài)。”

白隼立刻插話：“別聽它的！這是陷阱。一旦你摘下抑制裝置，融合度將迅速攀升，你會失去對自己能力的控制。”

林淺看看白隼，又看看林深，陷入兩難。就在這時，她感到手腕上的抑制裝置突然變熱，銀色手鐲表面的紫色紋路開始擴散。

“抑制裝置正在失效。”白隼警告，“蝕能濃度太高了。”

窗外，天空的紅色更加明顯，月亮已經(jīng)有一半變成了血紅色。街道上的混亂聲不斷傳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出現(xiàn)銹蝕癥狀。

林淺思考著選擇，突然，一個想法閃現(xiàn)在腦海中：“我不需要完全摘下抑制裝置，只需要調(diào)整它的強度。”

她仔細檢查銀手鐲，注意到側面有一個微小的調(diào)節(jié)環(huán)。輕輕轉動調(diào)節(jié)環(huán)，手鐲的光芒減弱了一些，右手的大理石紋路立即亮起微光，但并未失控。

“這樣應該能平衡。”林淺深吸一口氣，伸出微光閃爍的右手，輕輕放在林深的胸口，正對著那顆機械心臟。

接觸的瞬間，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在兩人之間形成。林深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恢復了一瞬正常，隨即又變回漆黑。

“林淺...”他自己的聲音短暫地穿透了夜梟的控制，“別...危險...”

“我不會放棄你。”林淺堅定地說，繼續(xù)釋放時之錨的力量。

隨著能量傳輸?shù)纳钊耄譁\開始看到畫面——那些被封鎖的記憶碎片突然涌現(xiàn)：

...十歲的林淺躺在手術臺上，周圍站著研究人員，其中就有趙醫(yī)生...

...“移植手術成功，時之錨已植入。從今天起，她就是我們的'錨點'了。“...

...林深站在一旁，臉上掙扎著痛苦和決心...

...“這是唯一的辦法。”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說，“你的妹妹在車禍中狀態(tài)不可逆，只有將她的意識轉移到這個容器中，才能保全你們家族的血脈。”...

...一個奇怪的儀器被放在林淺和另一個女孩之間，紫色的光芒在兩人間流動...

記憶到此中斷，林淺驚訝地眨眼，意識到自己剛剛看到的可能是真相的一部分——自己確實是某種“容器”，但情況比白隼說的更復雜。

這短暫的分心讓能量流動出現(xiàn)波動，林深的身體再次劇烈抽搐，胸口的機械心臟轉動速度加快。

“不穩(wěn)定！”白隼警告，“你必須集中精力！”

林淺強迫自己專注，重新穩(wěn)定能量流動。漸漸地，林深的狀態(tài)開始改善，眼睛間歇性地恢復正常，心臟的齒輪化進度停止了增長。

這個過程持續(xù)了將近二十分鐘，林淺感到體力迅速流失，但她堅持著，直到林深的眼睛完全恢復正常。

“林淺...”他虛弱地說，聲音終于完全是自己的了，“你做到了...”

林淺疲憊地微笑，正要說話，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她踉蹌著后退幾步，眼前再次浮現(xiàn)預知畫面：

城市中心，供水總站發(fā)生大規(guī)模爆炸，紫黑色的液體噴涌而出，形成一道沖天水柱。水柱在空中扭曲變形，逐漸化作一條巨大的機械蛇形生物，它的鱗片是無數(shù)細小的齒輪，眼睛是兩個發(fā)光的紫色寶石...

“供水站...”林淺喘息著說，“要爆炸了...蝕能...會形成實體...”

林深和白隼警覺地對視一眼。

“什么時候？”白隼緊張地問。

“就是現(xiàn)在！”林淺剛說完，整個城市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地面劇烈震動。

幾秒鐘后，醫(yī)療中心的緊急廣播響起：“緊急通知！市中心供水總站發(fā)生嚴重事故，所有市民務必遠離市中心區(qū)域，停止使用自來水...”

白隼迅速查看專業(yè)設備，屏幕上顯示的實時新聞畫面讓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供水總站已經(jīng)成為一片廢墟，但真正可怖的是那道沖天而起的紫黑色水柱，正如林淺預見的那樣，水柱正在變形，扭曲成某種生物的形態(tài)。

“液態(tài)蝕變體。”林深低聲說，“永夜密會計劃的第二階段開始了。他們不只是想制造銹蝕病患者，還要喚醒蝕能本身的意識。”

林淺感到一陣眩暈，抑制裝置的光芒越來越微弱，右手的大理石紋路已經(jīng)擴散到肩膀，與此同時，無名指和小指幾乎完全透明。

“我們得立刻行動。”林深說，雖然剛剛恢復意識，但他的眼神已經(jīng)變得堅定，“蝕變體會尋找最強的蝕能源頭，也就是——”

“第七研究所的反應爐。”白隼接過話頭，“如果它們結合，能量釋放將足以摧毀整個城市。”

“不僅如此。”林深補充，“還會加速門扉的開啟。時之錨會被強行激活，而林淺...可能無法承受。”

林淺看著窗外，驚恐地發(fā)現(xiàn)天空中的機械烏鴉數(shù)量已經(jīng)成倍增加，它們在血紅色月亮的照射下盤旋，仿佛在等待某個信號。

“夜梟在準備什么？”她問。

林深的表情變得凝重：“最糟糕的可能——它在組建集群意識體。每只機械烏鴉都攜帶一部分夜梟的意識，一旦集結成群，它就能具現(xiàn)化為實體。”

“我們需要盟友。”白隼果斷地說，掏出一個特殊的通訊器，“我會聯(lián)系灰域旅團，他們在城南有安全據(jù)點。”

“不行。”林深搖頭，“灰域旅團不可信任，他們只關心情報交易。我們必須聯(lián)系星辰議會，只有他們有能力對抗蝕變體。”

“星辰議會早就撤離了主要人員。”白隼反駁，“他們不會冒險回來。”

兩人爭論之際，林淺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混亂景象。街道上越來越多的人出現(xiàn)銹蝕癥狀，皮膚開始金屬化。更詭異的是，一些癥狀嚴重的患者似乎對彼此產(chǎn)生了某種感應，開始自發(fā)地聚集在一起，朝著某個方向移動。

“他們都在往市中心走。”林淺突然意識到，“他們被蝕變體吸引了。”

林深迅速來到窗邊觀察：“這是集群行為的開始。一旦銹蝕病患者達到足夠數(shù)量，他們會形成一個網(wǎng)絡，就像機械烏鴉一樣。”

“我們得阻止這一切。”林淺堅定地說，“必須找到源頭。”

就在這時，她的手腕上的抑制裝置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緊接著完全失效，化作一灘紫黑色的液體滴落在地。右手的大理石紋路瞬間蔓延至整個手臂，藍光中夾雜著紫色脈動。

林淺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手臂，同時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體內(nèi)流動。空氣中的時間仿佛變得粘稠，周圍的物體運動速度減慢。

“抑制失效了！”白隼警覺地退后一步。

林深則迅速上前，抓住林淺的肩膀：“集中精神，控制它！不要讓時間感知壓垮你！”

林淺努力調(diào)整呼吸，嘗試掌控這突如其來的能力。漸漸地，時間流動恢復正常，但她能感覺到——自己與現(xiàn)實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了，仿佛站在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的交匯處。

“我感覺到了。”她睜大眼睛，聲音微微顫抖，“水...城市的供水系統(tǒng)...不只是總站，整個地下管網(wǎng)都被污染了。”

“我們需要切斷主干道。”林深迅速思考，“星辰議會在城市地下建有緊急閘門系統(tǒng)，可以隔離不同區(qū)域的供水。”

白隼已經(jīng)在準備裝備：“需要特殊權限，我的星辰議會身份可以訪問部分系統(tǒng)。”

林深點頭：“我知道最近的一個控制點在哪里。如果能切斷從市中心到第七研究所的供水，至少能爭取一些時間。”

三人迅速達成共識，準備行動。林淺嘗試用衣服包裹住發(fā)光的右手，但光芒依然透過布料隱約可見。

“你的融合度已經(jīng)超過25%。”林深憂慮地看著她，“我們需要新的抑制裝置。”

“趙醫(yī)生那里應該有。”林淺想起之前的對話。

“來不及了。”林深搖頭，“必須立刻行動。白隼，你有備用槍支嗎？”

白隼打開一個小型行李箱，里面是各種武器：“這些對普通人有效，但對蝕變體幾乎沒用。”

林深從中選擇了一把手槍和一把特殊的匕首，匕首刀刃呈現(xiàn)銀藍色，刀柄上刻有星辰圖案。

“這是什么？”林淺好奇地問。

“靈能武器。”林深解釋，“星辰議會特制，刀刃含有能抑制蝕能的特殊合金。對蝕變體有效。”

白隼也武裝起來，她的機械手臂變形為一種類似微型炮管的武器。

“準備好了嗎？”林深看向兩人。

林淺點點頭，盡管恐懼，但她知道自己別無選擇：“我準備好了。”

三人離開醫(yī)療中心，走入混亂的夜色中。城市上空，血紅色的月亮下，機械烏鴉的集群形成了巨大的漩渦。而在遠處市中心的方向，那條由蝕能液體形成的巨蛇已經(jīng)完全具現(xiàn)化，它的咆哮聲傳遍整個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