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進入屋內,屋內的燈是亮的,但南尋筱還沒有回來。
他關上門,正想著怎么在屋子里再鋪一個床,后院便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舒亦宸抬頭看去,竟是長君淵從樓上掉了下來。
長君淵揉著屁股站起來,怒瞪一眼樓上的曲驚鴻。
曲驚鴻悻悻一笑,對長君淵作出加油的手勢。
舒亦宸小心問道:“你,還好吧。
長君淵把手從屁股上挪開,轉而抱手,朝著舒亦宸慢悠悠的走過來,傲慢道:“真是一點禮數都沒有,行禮都不會的嗎?”
照舒亦宸是沐子深的身份的話,理應給長君淵行禮的,但舒亦宸一時間沒有考慮到,這才彎腰行禮。
“真是遲鈍。”長君淵又問道,“你來這間房間干嘛。”
“我……”舒亦宸該怎么說,特意來找南尋筱的?
長君淵見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有些不耐煩道:“我哥說這間房間不是帝尊南尋筱的嗎,南尋筱和我哥是有婚約的,你這么大半夜的跑過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這種地方,你這年紀輕輕就不學好。”
舒亦宸道:“我,我可能走錯了。”
“走錯?這棟樓都被我包了,除了雜樓,你還有什么去處,你本來就是奔著這間房來的。”
長君淵逼近著舒亦宸,舒亦宸只好后退著。
可是剛才的那位閣主媽媽明明跟他說的沒有。
“鬼鬼祟祟的就算了,還撒謊!我看你就是不懷好意的。”
“我不是……”
“別說不給你機會,現在給你三分鐘時間離開。”
離開?舒亦宸離開這里該怎么去找南尋筱,荇憐的事可還沒告訴南尋筱呢。
舒亦宸支支吾吾道:“還不行,我是,來找帝尊殿下有要事的。”
“這都多晚了有要事,什么要事這么晚了還來找她!”把人逼到門口,長君淵拿出他的神瑞器指向舒亦宸,“已經提醒你,就別怪我對你動手了!”
怎么辦,該動手嗎?
他也不是長君淵的對手啊。
長君淵剛發力,正打算把人逼走,南尋筱閃身到舒亦宸身旁,握住長君淵的神瑞器,將人振飛到了后院的水池里。
這倒是舒亦宸始料未及的,他還錯愕的看著水池里的長君淵。
“怎么樣。”南尋筱溫聲詢問舒亦宸。
舒亦宸這才看到一旁的南尋筱,只是看著南尋筱男相的樣子,有一瞬間的愣神。
她戴了一副狐貍面具遮住了額頭和大半張臉,半扎的長發也完全束成了馬尾,更像是男子那般長身玉立的身姿。
他愣愣搖頭:“我,我沒事。”
盡管舒亦宸這么說,但南尋筱覺得是被長君淵嚇到了,臉上更冷了幾分,將長君淵的神瑞器一并甩向水池。
長君淵的神瑞器從他那對龍角之間飛過,定在他身后的石頭里,可把他嚇到了。
這莫過于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次,險些刺穿他的腦門。
他怔怔的看著那間房閣的門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滿是后怕。
“不是,帝尊殿下,別打他了。”舒亦宸趕忙拉住南尋筱的衣袖,怕她再對長君淵出手。
可在南尋筱眼里,舒亦宸肯定是被長君淵嚇得不輕的。
南尋筱拍了拍他的手安撫他,把人牽到后院的門口。
北覓也正好載著長君奈何回來,他從北覓背上跳下來,落在長君淵身側,將人從水里拉了出來。
這是巧合嗎,南尋筱剛到,長君奈何也來了。
“哥!你看南尋筱,為什么維護他!”長君淵身上濕透了,盡顯狼狽,他的臉上也是被氣得通紅。
長君奈何瞟了一眼扎進石頭里的神瑞器,問道:“你對他動手了?”
“我只是嚇唬他的,只是想把他嚇走而已,哥,你不問問事情經過,也在為他說辭。”
“閉嘴!”
長君淵被長君奈何呵住,心里更委屈幾分,他不懂長君奈何為什么要對他生氣,卻也抿了抿唇不再多話。
北覓落在院子里,看到門口的南尋筱,蹦了幾步想湊近,但南尋筱冷著臉看了它一眼,它又畏畏縮縮退了幾步,耷拉著雙翅,趴伏在地上不動了。
它好像很想親近南尋筱。
可北覓不是長君奈何的神瑞器嗎。
“把神瑞器收起來。”
長君淵模糊著雙眼,用力拔了一下,他的神瑞器嵌進石頭里,絲毫沒有動彈,他又委屈道:“拔不出來。”
長君奈何皺眉,低呵:“變小。”
長君淵這才把神瑞器變回海螺大小,收回掌心,委屈巴巴跟在長君奈何身后。
跟著長君奈何走到南尋筱身前,長君淵也沒有敢抬頭看她。
他畢竟也還小,被南尋筱剛才那一下嚇得不輕。
長君奈何彎腰作了一禮,道:“抱歉,殿下,他并不是有心之過。”
猝不及防的,一根極細的冰針刺穿了長君奈何的肩膀,在他肩膀上綻開一朵泛著琉璃光芒的冰花。
“你,你干什么!”長君淵見狀也著急了,“明明是我找他麻煩的。”
冰針雖小,但在體內綻開,帶給長君奈何的痛楚并不小。
南尋筱不是和長君奈何有婚約在的嗎?
下手這么重,她就不怕會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嗎?
舒亦宸抬頭看向南尋筱,她的臉被面具遮住,看不到她的情緒。
南尋筱這算是在為他出氣嗎?
長君奈何只是悶哼一聲,將長君淵攬在身后,抬眸看她。
他的眼睛里帶著淡淡的紅色,像是被暈染在眼眸里的血霧,看向南尋筱的眼神確實是干凈澄澈的。
只是南尋筱對他一直是心狠的,絲毫沒有心軟之意。
長君奈何垂了眸,屈身作禮道:“殿下,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好他。”
南尋筱冷言:“沒有下次。”
“是。”
南尋筱這才牽著舒亦宸回到屋內,用屏障把整間屋子隔離。
進了屋,南尋筱關了門,蹲下身來,用源力檢查著舒亦宸的身體。
舒亦宸抓住她的那只手,道:“帝尊殿下,我真的沒事的。”
南尋筱這才停了下來,她微微低了頭,眼簾也垂了下去。
她是在自責嗎?
“帝尊殿下?”舒亦宸試探性喚了一聲。
“怪我,是我來晚了。”
“不不不,”舒亦宸連忙道,“是我不該來的,我明知道你和奈何星座他有婚約在身,我本就不該這么晚了來找你。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確實是不合適的,我年齡雖小,但也到了男女有別的年紀。但是我剛才去纖蕓前輩那邊了,她說那邊住不下,我才過來打算的,但這里的閣主也騙我說沒有空余房間住,我才進來了。但是,確實不合適的,而且,而且這還不是什么正經場所不是嗎。”
南尋筱一直微抬著頭認真看著他,聽著他喋喋不休的說著。
怎么就這么不一樣呢,剛才的南尋筱和現在蹲在他身前的南尋筱。
舒亦宸本就是緊張的,但南尋筱這么認真看他,他的臉上也漸漸浮現出緋紅色。
面具的后面本就是雙好看的眼睛,本就是他心動的人。
“婚約,不是我的意愿。”南尋筱道,“你不喜歡呆在我身邊。”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事本就是我唐突了,長君淵他也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帝尊殿下你不該對他動手的,而且還波及到了奈何星座,這件事本來就和奈何星座沒有關系。我也沒有不喜歡,我知道帝尊殿下是覺得我年小,照顧著我,只是,只是我們太親近……就不太合適。”舒亦宸有些慌亂著,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他是喜歡南尋筱的。
但他要和長君奈何搶嗎?
不管她和長君奈何的婚約是不是她的意愿,這婚約是實打實存在的,他的父君可沒有教他如何去做一個“第三者”。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長君奈何并不差。
并不單是因為長君奈何贈予他海神珠,從他的舉止和他帶給舒亦宸的感覺來看,長君奈何是個很好的人。
換句話說,他覺得長君奈何是最適合南尋筱的人。
天賦、實力、地位、相貌,長君奈何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同時,作為海的霸主,長君奈何的財力也是八大境域的首位。
而且,長君奈何還是僅次于南尋筱的雙神瑞血脈。
舒亦宸找不到長君奈何的絲毫缺點。
或許,他對南尋筱的一見鐘情本就是錯的。
他會影響到南尋筱和長君奈何的關系。
這么想著,舒亦宸把自己的手從南尋筱手里抽了出來。
男女有別,不太合適……他是不是不喜歡她的接觸。
而且,他還在責怪她傷了長君奈何。
南尋筱不語,只是默默把手收回。
相對無言,舒亦宸總覺不自在。
看出他的尷尬,南尋筱站起身,正欲走開,舒亦宸又拉住了她的衣角。
舒亦宸小心道:“帝尊殿下,我其實是想來告訴你,二尊他在吞噬生靈晶的。”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他才來找她的。
還不是主動來找她的。
南尋筱興致缺缺的“嗯”了一聲。
就“嗯”?
舒亦宸抬頭看她,她是絲毫不慌的。
她好像并不在意荇憐。
舒亦宸忙道:“帝尊殿下,你不去幫幫二尊的嗎,已經過去好幾天了,也不知道二尊那邊是怎么樣的,聽阮冥境的三長老說,二尊吞噬生靈晶這事好像還挺危險的。”
“你想讓我去。”
就像是在征求舒亦宸的想法似的。
舒亦宸道:“二尊他不是你的召喚獸之一嗎,那肯定是你去最合適了。”
注意到南尋筱依舊是一直在看他,舒亦宸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手,卻發現他一直攥著人家的衣角,又才趕忙松開。
南尋筱只看了他一會兒,便在身旁打開一扇空間門,門后連接著荇憐的生靈空間。
不同于之前看到的、生機盎然的生靈空間,如今的生靈空間全是亂糟糟的植物,綠色的汁液噴灑得到處都是。
為什么是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荇憐的情況如何。
“陪我,可好。”
在舒亦宸發呆的幾秒里,南尋筱已經在生靈空間門口等他了。
舒亦宸道:“可是,帝尊殿下,我去了會拖累你的。”
只是他說完這話之后,他們之間的氣氛又變得有些古怪了。
南尋筱只靜靜看著舒亦宸,沒有說話。
又是拒絕。
他是在故意疏遠她嗎。
舒亦宸也很緊張,抓著自己的衣袖不知所措的杵著。
正在兩人僵持之際,兩儀簫從空間環內出來,也不管他們倆什么氣氛,徑自往空間門里走去。
兩儀簫是不能離得舒亦宸的空間環太遠的,既然兩儀簫要進去,舒亦宸也只好默聲跟在兩儀簫后面。
生靈空間里的植物依舊是生命力極強的,但它們似乎是被什么撐爆了,全部化成了碎渣,沒有一株完好的植物。
“是被生命力撐爆了。”兩儀簫扔掉手里的植物,開始打量起旁邊的水池。
還能被生命力撐爆嗎?那得是多強的生命力。
“下去看看。”兩儀簫淡道。
下去?下水里?
可他不會游泳的。
這水池一看就不淺。
舒亦宸貓了一眼兩儀簫,吞吞吐吐道:“尊座,我,我水性不好的。”
“海神珠拿來干什么的。”兩儀簫擰眉,若不是南尋筱在一旁,他是真懶得去跟舒亦宸多說廢話的。
舒亦宸一時緊張,也是忘記了長君奈何給他的海神珠。
他記得析伽夢若之前也跟他提到過的,有了海神珠,他就可以在水里自由呼吸。
被兩儀簫呵斥,他才趕忙把海神珠拿出來。
“愣著干嘛,下去。”
舒亦宸走到水池邊上,探頭看著幽綠色的水,他心里還是有些恐懼的。
只是這海神珠要怎么使用,就這么拿著嗎。
他要不要問問兩儀簫,可是他問了的話,兩儀簫是會生氣的吧。
舒亦宸看向南尋筱,南尋筱也沒有多話,只是從她微揚的嘴角看,她在笑。
笑他不會水性嗎?
還是笑他被兩儀簫呵斥了?
但秉著不讓兩儀簫生氣的心理,舒亦宸攥緊海神珠,閉了眼直接跳了進去。
有南尋筱在這里,他總該不會被淹死。
很快,他便感覺到自己被水包圍,但預想的池水灌入耳鼻的感覺并未襲來,他才睜開雙眼。
舒亦宸還是第一次被水完全包裹卻沒有絲毫影響,他就感覺這些水如同空氣一樣,雖然在他身旁流動,卻沒有觸感。
而且,這水池里可以把整個水底世界看清楚。
生靈空間的陸地完全就是漂浮在這水面上的,水的邊界是整個生靈空間的邊界,剛才的水池也只是一個“眼”而已。
水下沒有源獸,同樣全是植物,同陸地上的植物一樣,全都被生命力撐爆了。
不遠處,舒亦宸看到一塊青綠色的寶石,寶石的一部分鑲嵌在地里,散發著璀璨的綠色光芒,但在它周圍百米都沒有植物生存,透露著淡淡的詭異。
而且,舒亦宸這才發現,他和那塊寶石的距離正在急速縮短。
換句話說,他在急速下墜。
這個速度,同空氣中的下墜速度如出一轍,而且這個高度,不是重傷也得是半殘了。
他可能不會被淹死,而被摔死。
“帝尊殿下!”
幾乎是在他喊出這四個字的一瞬間,南尋筱便接住了他。
她的面具被急速的水流摘掉,現在倒是很明顯能看到她咧嘴輕笑。
舒亦宸還是有些后怕的,他在南尋筱懷里喘著氣也不敢動,隨即,他又聽到頭頂傳來南尋筱的聲音。
她調侃笑道:“很勇敢。”
“帝尊殿下,你笑什么。”舒亦宸的耳尖瞬間紅得滴血。
倒也不是因為南尋筱的調侃,只是他在危急的時候確是下意識叫了南尋筱,而且又是這么親密的接觸。
“想到了開心的事。”
舒亦宸有些難堪道:“笑話我不會水性,看著我出丑嗎?你肯定是知道海神珠的效果的,你剛才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的錯。”
南尋筱帶著舒亦宸來到那塊綠色寶石面前,又才把他放下。
“帝尊殿下,這就是生靈晶嗎?”
“是。”
得到南尋筱的肯定,舒亦宸又禁不住好奇,湊近了些觀察生靈晶。
生靈晶沒有一絲雜質,也沒有絲毫菱角,只是湊近一看,在生靈晶的表面有一個青鳥的圖案正若隱若現。
兩儀簫看著那閃爍的圖案,淡道:“相比之前那次,它長大了許多,扶笙的印記也快壓制不住了。”
扶笙?
也是阮冥境的人嗎?
舒亦宸還從未聽他父君提起過這個人,還是之前亓官樞佑提起過這個名字,只是,照亓官樞佑的話說,扶笙這個人好像是被人害死了的。
又按兩儀簫的話說,扶笙應該是留下這個印記的青鳥,可扶笙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就不知道了。
他父君有說過,青鳥是一種美且和善的源獸,他們的眼骨,青云鎖,是最具價值的稀有晶石,是僅次于神瑞器的寶物,上萬只青鳥眼中才可能有一只會生出眼骨。
也是好幾十萬年前,人們為了這眼骨屠殺青鳥,導致青鳥近乎滅絕。
若這扶笙是青鳥,那又是誰這么狠心,連青鳥都能下得了手。
舒亦宸看向南尋筱,傳聞她腰間佩戴的,也正是青云鎖。
這是南尋筱在哪兒獲得的,還是說,她也殘殺過青鳥。
在兩儀簫提到扶笙的名字后,南尋筱的臉上明顯失了剛才的笑意,淡淡“嗯”了聲,隨即,她拉住舒亦宸的手,將人一起帶到了生靈晶的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