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電監護儀上的波形開始出現詭異的雙峰，蘇晚的瞳孔在藍光屏前收縮成針尖大小。這是第三次出現心室晚電位，像極了當年父親實驗室里那只注射過改良藥劑的黑猩猩。

“免疫熒光報告顯示CD4+T淋巴細胞暴增。“助理醫師的聲音帶著哭腔，“排異反應評級...HR-4級...“

蘇晚的筆尖戳破病歷紙。這個級別意味著移植心臟正在自我撕裂，像陸臨川這些年周旋在罪惡與良知之間的靈魂。她握緊胸前的珍珠發卡，里面微型存儲器正燙著心口——昨夜破譯的視頻里，二十二歲的陸臨川在移植手術臺上清醒著簽下同意書，而供體編號赫然是蘇父的醫療檔案代碼。

“上ECMO。“她扯開無菌布的聲音驚飛了窗外麻雀。當體外循環管道刺入股動脈時，昏迷中的陸臨川突然痙攣，監測環顯示腦電波出現θ波暴發——這是深度記憶激活的征兆。

手術燈在視網膜上燒出光斑，蘇晚跌入突如其來的黑暗。再睜眼時，她站在十五歲的雨夜里，透過停尸房氣窗看見少年陸臨川正在顫抖。這是他的記憶世界。

“求您...別用蘇叔叔的心臟...“少年跪在積水里，白大褂下擺浸著血水。陰影中的陸母高跟鞋碾過他手指：“不換上這顆完美心臟，怎么讓你永遠記住背叛的代價？“

記憶碎片突然扭曲。蘇晚看見術后蘇醒的陸臨川瘋狂抓撓胸口，在病房墻面寫下無數個“晚“字。他手腕的監測環閃爍紅光，電子音冰冷警告：“記憶清除程序啟動。“

現實中的監護儀發出刺耳鳴叫。蘇晚從共情狀態驚醒，發現ECMO管道正在涌出粉色泡沫——這是心肌細胞溶解的征兆。她扯開手術服撲到陸臨川耳邊：“我知道你聽得到！當年你給我爸注射的不是毒藥，是冷凍劑對不對？“

心電圖的QRS波突然放大。蘇晚抓起手術刀劃開左胸舊疤痕，在心肌組織中找到微小的晶片裝置。這是陸氏集團研發的納米控制器，此刻正釋放著誘發排異的干擾波。

“找到你了。“她將液氮噴槍調至-196℃，寒霧中浮現出父親實驗室的標記。記憶如解凍的溪流漫過——原來在最后一個雪夜，父親早已將逆轉排異的基因片段藏在藍花楹標本中。

爆破聲震碎走廊玻璃。蘇晚在漫天紛飛的病歷紙間狂奔，陸母的獰笑從廣播系統傳來：“你以為他為什么能撐十二年？每次排異反應發作，可都是靠你配的營養劑...“

頂樓實驗室的防彈玻璃映出蘇晚扭曲的倒影。她砸開父親塵封的保險柜，藍花楹標本正在培養皿中舒展花瓣，花蕊里沉睡的淡金色藥劑，正是當年被迫中止研發的“永生花“制劑。

當針劑推入陸臨川心室的瞬間，整個住院部突然斷電。應急燈紅光里，心電監護儀的波形突然坍縮成直線。蘇晚翻身跨上病床，雙手交疊按壓他裸露的胸膛，指尖觸及那道橫貫左胸的疤痕——正是她七歲時幫他包扎的楓葉狀傷口的位置。

“你答應過...“她哽咽著做人工呼吸，“要看著我成為比你更優秀的外科醫生...“

粘稠的黑暗中有蝴蝶振翅聲。陸臨川的睫毛掃過她臉頰時，ECMO突然迸發火花。蘇晚在最后三秒扯斷所有管線，徒手捏住他裸露的心臟。溫熱的搏動順著指尖傳來，混著記憶深處那個暴雨夜的對話：

“如果心跳能當證據...“十八歲的陸臨川在解剖室握住她的手，“你會聽見我每一拍都在說...“

監測儀突然迸發新生般的綠色光波。蘇晚的淚水砸在陸臨川緩緩睜開的瞳孔里，他破損的聲帶摩擦出氣音：“...愛你。“

窗外，爆破工程因突發心肌梗死集體停工。警笛聲由遠及近，蘇晚在陸臨川掌心畫下未完的楓葉脈絡：“你的心臟現在跳著我父親研發的節拍，法官會喜歡這份鐵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