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站在公寓樓道的聲控燈下，數著臺階裂縫里干涸的口香糖殘渣。劣質公文包被十根金條墜得變了形，肩帶在鎖骨勒出深紅的溝壑。302室門縫漏出的《甄嬛傳》對白突然中斷，防盜鏈嘩啦作響的瞬間，他聞到了紅燒帶魚的腥氣。

“小李啊——“房東王秀蘭探出燙著羊毛卷的腦袋，碎花睡裙肩帶滑到松弛的肱二頭肌上，“這個月房租......“

“現在付。“李默打斷她的開場白，聲音比想象中清亮。公文包拉鏈卡住第三顆金條時，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震得耳膜生疼。

女人杏仁狀的眼睛瞇成兩條細縫：“現金還是轉賬？先說好微信提現手續費......“

牛皮紙袋摔在玄關鞋柜上的悶響驚動了籠子里的八哥，畜生撲棱著翅膀尖叫：“窮鬼！窮鬼！“李默注視著滾落到瓷磚上的金條，它們在四十瓦白熾燈下折射出的光芒，竟比陸家嘴夜景更璀璨。

“這...這是......“王秀蘭的玫紅色指甲懸在金條上方顫抖，像條誤入珠寶店的變色龍。

“市價每克518元。“李默彎腰撿起沾著魚鱗的金條，金屬冰冷的觸感讓他想起母親透析機的閥門，“勞駕您過秤。“

老式彈簧秤的指針瘋轉時，樓道傳來電梯抵達的叮咚聲。陳永年夾著鱷魚皮公文包邁出轎廂，腋下還沾著威斯汀酒店沐浴露的檀香味。當他看清302室門內的情景，鏡片上瞬間蒙了層霧。

“小李你這是......“總監的紀梵希皮鞋踩在滾到門邊的金條上，意大利小牛皮與999足金摩擦出詭異的吱呀聲。

李默轉身按下電梯鍵，不銹鋼門映出他微微抽搐的嘴角：“陳總，明天華東集團的競標會，我會準時到場。“

八哥突然發出尖銳的啼鳴，王秀蘭癱坐在仿紅木沙發上，懷里抱著秤砣般的金條。陳永年蹲身查看金錠的動作，讓他后頸的贅肉堆成三疊，活像只試圖吞咽金蛋的蟾蜍。

***

陸家嘴金融城在暴雨中化作水晶棺槨。李默站在淋浴噴頭下，看著霧氣在金色指印斑駁的鏡面蔓延。手機屏幕突然亮起，母親的主治醫師發來新消息：【配型成功了，但押金要三十萬】

花灑水流驟然變冷，他額角那道被文件夾劃出的舊傷開始刺痛。系統界面自動彈出，【華爾街之狼·量化交易專精】的卡片正在物品欄里泛著血光。

凌晨三點，李默蜷縮在轉椅上，面前的三屏顯示器映得瞳孔發綠。當他將首根金條兌換的51800元轉入證券賬戶時，東京證券交易所的開盤鐘聲正好敲響。

“做空日經225指數期貨，20倍杠桿。“他對著麥克風低語，喉嚨里泛著鐵銹味。屏幕上的K線圖突然扭曲成DNA螺旋狀，昨夜簽到的阿爾法狗算法正在啃噬交易所的防御系統。

晨光刺破云層時，林曉玥踩著CL紅底高跟鞋飄進辦公區。她正要像往常那樣把星巴克杯擱在李默桌上，突然被屏幕上的數字驚得松了手。美式咖啡在報表上洇出褐色污漬，恰好淹沒了陳永年虛開發票的條目。

“個、十、百...“財務總監的Gucci鏡框滑到鼻尖，“小李你的個人賬戶...“

整層樓的中央空調停止嗡鳴，所有手機同時收到推送：【神秘游資血洗亞太股市，單日獲利或超九位數】。李默推開鍵盤起身，顯示器藍光照亮他眼底蛛網般的血絲：“陳總，華東集團的提案該出發了。“

林曉玥的香奈兒外套滑落在地，露出肩頭未消的淤青。陳永年盯著青年襯衫第三顆紐扣——那里別著枚不起眼的銅色胸針，正是昨夜威斯汀酒店客房服務的專屬徽章。

***

金茂大廈54層的落地窗前，李默看著黃浦江在腳下蜿蜒如金蛇。華東集團CEO接過提案書時，鉑金袖扣在封面留下道寒光：“聽說貴司有位點石成金的操盤手？“

陳永年的阿瑪尼西裝腋下滲出汗漬：“那都是團隊......“

“昨夜日經指數暴跌前的空單，精準到毫秒級。“女總裁的尖頭高跟鞋碾過提案書，露出內頁被篡改的報價單，“我要和實際操盤手談。“

消防通道的安全門砰然關閉，李默背靠“緊急出口“標識，看系統界面彈出新提示：【特殊場景簽到激活：金融戰場】。當他選擇確認時，整棟大廈的電路突然發出哀鳴，陸家嘴所有證券交易所的屏幕同時閃爍綠光。

林曉玥的尖叫刺穿樓板：“我的基金賬戶！“

李默在虛空中劃動手指，仿佛在演奏一首獻給撒旦的鋼琴曲。他看見陳永年偷偷轉移的海外資產正在蒸發，林曉玥父親控股的P2P平臺瞬間爆雷，而母親醫院的繳費窗口突然收到筆匿名匯款。

“這才是真正的杠桿。“他對著通風口低語，震動的管道驚飛一群棲息的雨燕。當第一片羽毛飄落掌心時，手機彈出王秀蘭的語音：“小李啊，阿姨把客房也收拾出來了，你隨時回來住呀......“

證券日報的頭條推送照亮他嘴角的弧度，標題是《神秘散戶精準抄底黃金期貨，疑似預判美聯儲政策突變》。李默知道，此刻陳永年正蜷縮在行長情婦的公寓里，對著爆倉的瑞士銀行賬戶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而城市另一端，某間透析病房的儀器突然開始播報異常數據。值班醫生驚恐地發現，所有尿毒癥患者的毒素指標都在以違背醫學常識的速度下降——就像有群看不見的納米機器人，正在血管里跳著死亡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