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墻外的霓虹燈牌次第亮起時，李默的咖啡杯底正凝結著第17圈褐色漬痕。他縮在工位隔板構成的方寸之地，耳膜里灌滿鍵盤敲擊的暴雨聲。

“華東集團新媒體矩陣運營方案，V3.2版。“微信彈窗突然跳出林曉玥的消息，“親愛的幫我校對下錯別字好不好？貓咪撒嬌.jpg“

李默瞥了眼右前方波浪卷發晃動的身影，對方鑲著碎鉆的美甲正在手機屏幕翩躚起舞。他點開200MB的PPT文件，發現最后一頁赫然寫著“制作人：林曉玥李默“。

“陳總說年輕人要多鍛煉嘛。“女孩不知何時湊到身邊，香奈兒五號混著星巴克榛果拿鐵的氣息噴在他耳后，“拜托啦，明天請你吃司康～“

墻上的電子鐘跳到18:47，李默盯著自己那份被駁回七次的競標方案，文檔修改日期還停留在上周五——那是他通宵做完林曉玥的季度總結后被胃痛逼停的凌晨四點。

“市場部全體注意！“陳永年油膩的嗓音刺穿辦公區，禿頂男人腋下夾著愛馬仕鱷魚皮包從獨立辦公室晃出來，“華東集團的標書，今晚十點前必須定稿。“

此起彼伏的哀嘆聲中，林曉玥突然舉起貼滿水鉆的手機：“陳總，我預約的普拉提私教課快到時間了......“

“小林先回吧。“部門主管松弛的面頰擠出笑紋，“女孩子要保持身材管理。“他轉身時，阿瑪尼皮帶扣重重撞在李默的顯示器邊緣，“小李留下來做數據校驗，年輕人別總想著到點下班。“

中央空調出風口簌簌抖落幾聲嗤笑，李默握緊ThinkPad發燙的邊緣，視網膜上還烙著凌晨三點整理的報表——那本該是林曉玥負責的汽車客戶年度復盤。

當林曉玥的高跟鞋聲消失在電梯間，陳永年突然折返回來。男人將鼓脹的牛皮紙袋塞進李默懷里，茅臺酒香混著海鮮腥氣從袋口溢出：“幫我寄個同城快送，地址是松濤苑7棟。“

李默瞥見收件人姓名欄的“張副局長“，紙袋縫隙里露出半截黃花梨禮盒。他想起上周路過總經理室時，聽見陳永年炫耀女兒入讀國際小學的贊助費來源。

“愣著干什么？“主管的紀梵希襯衫領口沾著口紅印，“三季度的投放數據重新跑一遍，我要看分時段的UV轉化率。“

整層樓最后一片頂燈光暈熄滅時，李默的襯衫后背已經洇出鹽漬。他摸出震動三十七次的手機，鎖屏上是母親在透析室比著V字的自拍。微信余額跳動的數字：326.51，恰好是單次血濾費用的十分之一。

電梯鏡面映出個蒼白影子，領口泛黃的藍條紋襯衫像移植失敗的皮膚。李默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他拖著行李箱站在陸家嘴天橋上，看霓虹燈在黃浦江里碎成金箔，以為揣著985畢業證就能拼出一片天。

便利店冷氣撲面而來時，收銀臺正在放晚間新聞：“受美聯儲加息影響，國際金價突破518元每克......“李默把加熱中的咖喱豬排飯放回貨架，臨期飯團鋁箔上的冷凝水珠滴在掃碼器上，POS機發出尖銳的警報。

“換張卡吧。“店員涂著紫色甲油的手指敲擊玻璃柜臺，“這個月第三次了。“

人行道地磚縫里突然竄出只黑貓，李默踉蹌著扶住路燈桿。飯團滾進積水洼，霓虹在油膜上暈出妖異的紫。他蹲身時瞥見電器城櫥窗里的鑒寶節目，專家正用鑷子夾起塊黢黑金屬：“嘉靖年制五十兩金錠，當前市價約260萬......“

手機突然在掌心發燙，李默解鎖的瞬間，整個世界像被按下暫停鍵。雨絲凝固成水晶簾幕，便利店卷簾門停止晃動，流浪貓炸開的毛發定格成蒲公英般的絨球。

幽藍色光幕吞噬屏幕，機械女聲在顱骨內共振：

【檢測到宿主連續23小時58分鐘處于社畜狀態，符合人形牛馬定義，無敵簽到系統激活】

李默視網膜浮現出青銅質感的虛擬轉盤，十二個扇形格子里流淌著暗金紋路：【阿爾法基金操盤記憶】與【太極拳宗師體驗卡】相鄰，【納米醫療機器人】和【陸家嘴頂層復式產權證】在穹頂光幕中緩緩旋轉。

【新手福利：首月每日簽到獎勵翻倍】

【請選擇簽到類型：】

【A.常規簽到（隨機獎勵）】

【B.場景簽到（需身處特殊坐標）】

雨聲重新灌入耳膜的剎那，黑貓凄厲的尖叫劃破夜空。李默渾身濕透地站在十字路口，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起青白。便利店員隔著玻璃投來嫌惡的斜視，街道對面婚紗店的LED燈牌正滾動著“階層跨越從婚姻開始“。

“叮——“

保時捷Panamera濺起的污水潑了他滿身，李默抹去睫毛上的泥漿，突然注意到車牌尾號6688。那是陳永年上周在部門群里炫耀的新車，照片背景里露出半截套著黑絲的腿——不屬于他發福的妻子。

指尖懸在虛空中的選項上，李默聽見血管里奔涌的轟鳴。母親透析機運作時的嘀嗒聲、陳永年摔在他桌上的文件聲、林曉玥銀鈴般的笑聲在顱內交織成尖銳的蜂鳴。

“我選A。“

按下確認鍵的剎那，烏云密布的天空裂開道金線，仿佛有雙無形的手掀開了世界的暗角。轉盤指針擦過【私募基金內幕消息】與【百達翡麗星空腕表】，最終停在閃爍著熔金色光芒的格子上。

【簽到成功！獲得999足金金條（100g）*10，已存入系統空間】

李默踉蹌著扶住行道樹，掌心突然傳來沉甸甸的實感。當他從公文包夾層摸出牛皮紙袋時，十根金條在便利店燈光下折射出迷離的光暈，像把撒在柏油路上的銀河。

“現在收房租還來得及嗎？“他對著櫥窗倒影呢喃，玻璃上的人影突然露出森白牙齒。三百米外的中銀大廈頂端，暴雨云層中隱約傳來雷鳴，仿佛沉睡的巨龍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