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的脊背重重撞在防火門上，保溫箱里的人頭彈跳著滾到腳邊。

彈幕炸開一片血紅的打賞特效，某個ID叫「午夜屠夫」的用戶連刷十個火箭，整個樓道突然亮起詭異的紅光。

「跑啊主播！你背后！！」

他下意識回頭，看見防盜門上的「專業驅鬼」廣告正在融化。

猩紅液體順著門縫漫過鞋底，像某種活物般纏繞住腳踝。

手機屏幕自動切換成后置攝像頭，直播間人數以每秒三位數的速度瘋漲。

“這他媽是什么鬼......“周野抬腳甩開粘稠的血漿，保溫箱突然劇烈震動。

那顆纏滿水草的人頭懸浮而起，腐爛的眼球轉動著聚焦在他胸前的工作證：“周野？你妹妹的透析費還差八萬四吧？“

后頸的汗毛根根豎起。他摸向褲兜里的折疊刀，這是上個月被醉漢襲擊后養成的習慣：“你從哪知道的？“

「當前人氣值：3179，可提現3179元」

冰冷的機械音在耳蝸深處響起，電子屏浮現在視網膜上。

周野突然意識到那些飄過的彈幕正在實體化——某個說要“眾籌買主播右手“的彈幕剛消失，他握刀的虎口就傳來被灼燒的劇痛。

人頭咧開露出鯊魚般的鋸齒：“接住這份外賣單，系統能預支你十萬。

“它張開嘴吐出一張黑金卡，卡片上的血漬組成妹妹的病床號。

「警告！新手保護期剩余9分37秒」

周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他聽見樓下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是有人拖著鐵鏈在爬樓梯。

彈幕里飄過一行加粗字體：【別信它！十年前這棟樓根本沒有404室！】

“去你媽的！“他抓起黑金卡砸向人頭，卡片卻徑直穿透腐爛的臉頰釘入墻壁。

水泥墻面裂開蛛網狀的紋路，裂縫中滲出帶著柴油味的黑水。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幾乎刺破耳膜。周野看著來電顯示“江城人民醫院“，拇指懸在接聽鍵上顫抖。

直播間突然涌入大量新用戶，彈幕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刷新：

「接啊！萬一是妹妹病危呢」

「樓上傻逼？明顯是死亡flag」

「打賞2000元求主播外放通話」

鈴聲第七次響起時，他按下免提鍵。護士長的聲音裹挾著電流雜音傳來：“周先生，萌萌的配型結果...“

整棟樓在瞬間陷入死寂。

周野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喘息聲，那些在裂縫中涌動的黑水突然靜止。

彈幕詭異地定格在屏幕上，某個戴著哭笑面具的禮物特效卡在畫面中央。

“...匹配度99%的腎源找到了。“護士長的聲音突然變得粘膩，“但需要今晚十二點前繳清押金。“

電子屏在眼前爆出紅光：【特殊任務觸發！接受預支款項將開啟深淵模式】

周野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在繳費窗口跪著撿零錢的瞬間，想起萌萌插著鼻氧管還在畫全家福的笑臉。

樓下的鐵鏈聲已經逼近四樓轉角，黑影在樓梯間投下章魚觸須般的輪廓。

“我接。“

黑金卡突然燃燒起來，青綠色火苗中浮現一串數字：100000.00。手機銀行到賬提示音響起的同時，整個樓道開始崩塌。

「認知污染指數突破閾值」

「開啟第一次死亡回溯」

周野突然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汽化。那些被黑水浸透的墻壁翻卷成血肉組成的腔體，無數只眼球在血管網絡中蠕動。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聽見人頭發出愉悅的嘆息：“歡迎成為第1024號提現者。“

劇烈的墜落感。

后腦勺撞在電動車坐墊上的鈍痛讓他驚醒。

周野猛地坐直身體，手機導航里機械女聲正在重復：“您已偏離路線。“幸福小區門口的路燈光暈里，飛蛾正在撞擊貼著“兇宅出租“的告示欄。

「死亡回溯剩余次數：9/10」

電子屏提示從視網膜上淡去，工裝后背的冷汗被夜風吹得發涼。

周野死死盯著手機屏幕——訂單剩余時間還是3分鐘，但這次APP圖標變成了漆黑的漩渦。

“這次走消防通道。“他扯下頭盔砸向導航儀，轉身時瞥見后視鏡里的倒影：某個無頭女人正趴在他背上，潰爛的指尖插進肩胛骨。

「檢測到觀測者介入」

「新手禮包提前發放：時間回溯（10秒版）」

保溫箱里突然傳來清脆的鈴鐺聲。周野掀開箱蓋，本該裝著人頭的位置擺著一碗螺螄粉，酸筍上插著根正在融化的冰錐。

手機自動進入直播界面，觀眾列表里赫然躺著“萌萌的守護天使“這個ID。

當他沖進消防通道時，四樓傳來防盜門被撞開的巨響。

某個重物順著樓梯滾落，在二樓轉角處露出纏滿水草的頭發。周野在狂奔中摸到保溫箱里的冰錐，彈幕突然刷過警告：

「看頭頂！」

通風管道豁口探出三根青灰色手指，指尖滴落的黏液在地面腐蝕出焦痕。

周野猛地低頭，冰錐擦著后腦勺飛過，將那只鬼手釘在墻上。

被腐蝕的墻體后露出半張人臉，正是他在醫院見過的腎內科主任。

“周先生...找到...匹配的...“主任的眼球在融化，“快逃...“

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周野撞開安全出口的瞬間，看見夜空中的月亮裂成兩半。

猩紅的光芒里，無數掛著外賣箱的身影正在樓頂排隊墜落。

「人氣值突破10000，獲得首充禮包：因果之眼（體驗版）」

他左眼突然傳來灼燒感，視野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因果線。

其中一條金線通向保溫箱里的螺螄粉，在湯汁底部顯現出半截戴著婚戒的斷指。

背后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周野回頭看見自己的尸體躺在血泊中，手機屏幕還亮著妹妹發來的語音消息：“哥，窗臺上的茉莉開花啦。“

「死亡回溯剩余次數：8/10」

月光第三次籠罩電動車時，周野終于明白：這不是恐怖游戲，而是一場用命換錢的死亡直播。

他擰動電動車油門沖向相反方向，保溫箱在顛簸中自動打開，那碗螺螄粉正在膨脹成慘白的人頭。

“去你媽的系統！“他抓起人頭砸向路邊的「環保模范小區」標語牌，“老子要活到天亮，然后帶萌萌去洱海看真正的月亮！“

人頭在撞擊中裂開，露出藏在腦組織里的微型芯片。

彈幕突然清空，所有打賞金額匯聚成一行血字：

「存活獎勵累計：47833元」

「是否提現支付透析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