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賠一下吧,我過意不去……”
“賠什么?吃了你的糖,抵消了。”
夏水愿極速的把“違禁物品”放在他的桌上,“那不行,我會賠你的。”
她的新漫畫反響很不錯,這個月的稿費也能小賺一筆。假以時日,百萬畫家不再是夢啊,不再是夢!!
每個人有自己的堅持,季山遺尊重她的想法,道:“也行。”
上第二節時,副班因為有事和下午的英語老師換了課。
英語老師是佛系教學,只教好自己的學科,從未在課堂上講過課外話。上她的課非常的充實,充實到令大家招架不住。
但是今天,英語老師一改往常,沒有立刻開始講課。
她的目光掃視一圈教室,朗聲道:“我太失望了……”
作業寫得差的同學精神立即緊繃起來,生怕下一秒說到的話題就是有關于他。
英語老師講課的時候會使用英文教學,再輔以中文來幫助聽力不好的同學理解。
今天,英語老師可能真的被氣到了,全程一陣英文輸出,沒有一句中文,把一些聽力不好的同學聽得一愣一愣的。
夏水愿聽懂了。
大概意思就是上星期周五英語老師因為教學工作遺漏了一部分而留校,然后撞到了小情侶在教室門背后親嘴,她痛批早戀現象。
教室里傳來王偉左右探頭詢問的聲音:“小狗愛?什么小狗愛?英語老師在說什么?”
他的英文極其的爛,好不容易在一堆句子中聽明白兩個單詞,意思組合起來卻讓他懵逼。
他是個大嗓門,刻意壓制音量在班級里也還是很清晰。
英語老師本來就在氣頭上,把他點起來:“王偉,What is puppy love?”
四周有小聲提醒他的聲音,王偉還沒聽清,那些聲音全被英語老師瞪沒了。
“小……小狗愛。”王偉道。
引得哄堂大笑。
英語老師還沒放過他,“小狗愛是什么?”
王偉:“小狗對人類的愛。”
又是一陣大笑。
“大家告訴他,puppy love是什么?”
大家齊聲道:“早戀。”
王偉也絲毫不覺得尷尬,享受大家的目光,很喜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從此之后“小狗愛”這個詞就在校園里傳開了,大家聊起八卦,都是在說,誰誰誰和那個誰誰誰小狗愛了,真是讓人意想不到,沒想到他也會無縫銜接之類的。
這是一個可愛的比喻,像初春枝頭顫巍巍的嫩芽,是與暗戀的人擦肩而過時交換的一縷風,如此的純粹透明。
也是對話時躲閃的目光,跌宕起伏的心律圖。
這種心跳只是一段美好歲月的微不足道的刻度,但在當時,誰都以為那是全世界最轟烈的共鳴。
每個人都該有一場“小狗愛”。
英語老師又用中文道:“搞清楚你們現在的任務是什么,竟然會有人在教室做出這樣的事,教室是用來干什么的?兩大個監控掛在那兒那不知道羞恥嗎?再愛得死去活來都不如兩張一模一樣的通知書,同學們,先搞好成績好嗎?”
“不知道我們班有沒有早戀的同學,有,那就注意分寸,別讓我下次逮到的是我們班的同學,知道沒?”
英語老師在臺上輸出,夏水愿被說得尷尬不已。因為她做過英語老師口中“傷風敗俗”的事。
酒精害人哪!!
“你考哪所大學?”季山遺突然問。
“嗯?!”夏水愿反應了一會兒,“沒想好。”
“專業?”季山遺又問。
夏水愿:“沒想好。”
她是個很沒志向的人,得過且過,對未來沒有任何規劃。運氣好的話她的漫畫大火,她靠著漫畫版權瀟灑。運氣不好的話——她去路邊賣炸土豆。
“嘖。”
那就很難辦了。
夏水愿用黑筆把英語試卷上的字母全部涂黑,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聽不進英語老師的嘮叨。
她那天穿著裙子出去吹了風,回家后就感覺嗓子不太舒服,硬忍了兩天,到今天免疫系統終于是堅持不住了。
她混沌的腦子里有一道聲音特別清晰:
“一起去京大么?”
*
到下午時夏水愿終于徹底敗下陣來,體育課請了假,一個人坐在教室里,不停的擦鼻涕。
她的鼻子都快要掉了。
中午回家時林曉曉硬拉著她去藥房開了藥,結果她也忘記帶來學校了。
她癱在桌子上,重感冒的感覺就像漂浮在外太空,整個人輕飄飄的,沒什么實感。她感覺自己有病,她竟然享受這種感覺。
即使生病會放大一個人的情緒——她面無表情的流下兩行眼淚。
有人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
她抬頭。
是季山遺。
“你怎么沒去上體育課?”夏水愿胡亂的在臉上擦一把,欲蓋彌彰。
夏水愿沒什么精神,再加上感冒的人聲音本來就會有些變化,所以她說話聲軟軟的。
在某人聽來像撒嬌。
季山遺把手上的袋子放到桌上,夏水愿不怎么喜歡喝水,桌子上也沒有水杯,他就用自己的杯子去接了熱水。
他熟練的拿起不同的藥,一陣“咔嚓”聲,干脆利落的擠出一堆膠囊。
他怎么這么會照顧人,是因為以前也是這樣照顧沈青宓的嗎?
原來小小的感冒竟然要吃這么多藥嗎?
夏水愿其實是很少生病的,就算生病了,她不吃任何藥,短則兩天長則一個星期,她就會恢復健康。
夏水愿道:“我不吃。”
“別撒嬌。”季山遺道。
夏水愿:?
她撒什么嬌了?
“為什么?”季山遺又問。
“不喜歡。”
沒有比這個更完美的理由了。
“挺有個性。”季山遺道。“難道不是想讓我哄你么?”
他倒是挺樂意哄的。
可惜夏水愿一聽這話,立馬坐直了身體,一把抓過膠囊,一口氣——一顆一顆的吞下去。
她吞膠囊很費勁,吃一顆要喝半杯水,季山遺來回接了好幾次水。
父母剛離婚的時候,夏水愿還很小,當時父親是一家餐館的總經理,很忙,為了更方便準備食材,直接住在餐館里,很少回家。
她經常放學回家之后只有自己一個人。
有一次她發燒,給爸爸打電話,想要錢買藥。
爸爸在電話里說:“裝病騙錢是不是?”
從此之后無論生什么病,夏水愿都不再和爸爸說了。
當時的無助感從未消失過,只在后來的歲月里,隱藏在大腦深處。當她生病時,這種無助感就會冒出來。
然后就形成“吃不吃藥都一樣“的認知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