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芽最矮,從他的視角看過去,正好能在荒草和樹枝的縫隙中,發現幾百米外的茅草屋。
有房子,就代表有人。
對他們來說,陌生人不比野獸好多少。
幾人連忙隱蔽,這都是一路上養成的本能。
陳秋將桂丫小心放下,仔細觀察,果然看到一小片屋頂,從山坡后探出頭。
將礙事的行李解下,他小心的朝著房子迂回摸索過去。
“你們等著,我去探探。”
眾人頓時緊張起來,匍匐在草里,凹陷的臉頰上,全是警惕。
小刀給了陳三,陳秋自己也沒有武器防身,便順手在地上撿了塊石頭。
從草叢中小心接近,這荒草足有一米高,能完美掩蓋他的身形。
往前爬了幾百米,那座茅草屋,也逐漸露出全貌。
看清之后,他頓時愣住了。
茅草屋的屋頂已經爛了不少,分明是荒廢了的。
周圍雜草叢生,應該是已經遺棄好幾年了。
本著小心的原則,他依舊按照原定計劃,摸了過去。
發現屋內空無一人,不少地方都長出了雜草,的確是已經廢棄了。
他不放心的在周圍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人類活動的痕跡,終于松了一口氣。
返回小伙伴身邊,略帶興奮。
“放心,那房子荒了,沒人,我看了一下,屋頂壞了不少,但墻壁還算結實,咱們晚上可以住里面。”
他說完,小伙伴頓時激動壞了。
有一棟能遮風避雨的房子,可比露宿野外要好太多。
陳四沉不住氣,第一個朝房子跑過去,陳明緊隨其后,豆芽守在桂丫身前,倒是沒動。
陳秋上前,抱起桂丫,道:“你也過去看看吧。”
豆芽這才蹦蹦跳跳的過去。
茅草屋前,幾人紛紛贊嘆。
“是用石頭打的地基呢。”
“房梁好粗,一點都沒壞。”
“何止,窗戶都還在。”
“有三間房呢。”
陳秋聞言有些好笑,畢竟是半大孩子,這才是他們真實的一面吧。
他將草席展開,鋪在壓倒的雜草上,將桂丫放在上面躺好,一拍手掌。
“好了,來分配任務。”
三人頓時激動的圍了過來。
“陳明,你力氣大,和我一起收拾房子,至少把臥室收拾出來。”
“好的,秋哥。”陳明大聲答道。
陳秋一愣,這種活躍的少年朝氣,可是很久沒見到了。
是看到希望了嗎?
他有些恍惚。
一座破敗的茅草屋,一小片豐收的果林,就有這種效果?
對呀,他們期盼的,本就很小。
小小的身體,小小的愿望,小小的幸福。
收回思緒,他繼續說道:“陳四,豆芽,你們去收集果子,不許爬樹,只許撿地上的和你們夠得著的,知道嗎?”
“知道了,秋哥。”兩人異口同聲。
“干活。”
一聲令下,四人分散開來。
茅草屋的結構很牢固,不但用石頭打了地基,下部的墻,也是石頭砌的,足足半米高。
上面是厚厚的土坯磚,用雜草混著黏土糊了一層做保護層,只是已經剝落大半,露出了里面的磚體。
屋頂主梁完好,是一根二十公分粗的圓木。
但是竹子做的檁條就不行了,爛的差不多。
上面的茅草也是爛的發黑。
屋子里竟然還有家具,中間的廳堂擺著桌子,左邊的臥室有床,右邊廚房還有一口大缸。
房間地面是壓實的夯土,可惜淋了雨,如今雜草橫生。
陳明拿著唯一的小鋤頭,開始鋤房子里的雜草。
陳秋在手上纏了幾圈破布,徒手開拔。
沒辦法,沒有工具,只能如此。
好在雜草根系不深,倒不是特別吃力。
清除出一片區域,他正要整理舊床,突然吱吱聲響起,從里面竄出一只黑色的身影,貼著墻邊快速逃竄。
陳明興奮叫道:“有老鼠。”
陳秋懂他為什么這樣。
老鼠,也是食物。
這種長在野外的,大部分是田鼠,以草籽堅果為生,還是很干凈的。
陳秋動作敏捷,盯著慌亂逃竄的田鼠,看準時機,猛地撲上去,用力一捏。
便將田鼠活活捏死。
陳明連草也不鋤了,樂呵呵的湊上來,看著足有巴掌大的田鼠,道:“今天能開葷了,俺好久沒吃肉了。”
陳秋將田鼠丟給他,指了指床底下,“肯定還有。”
陳明眼睛頓時亮了,猶如看到獵物的餓狼。
兩人小心抬開床板,又一只田鼠沖出來,被陳明一把摁死。
這只個頭要小一些,但比豆芽的巴掌大。
他舔了下嘴唇,歡喜道:“秋哥,又一只。”
“還有,”陳秋篤定。
兩人繼續,很快就抓了四只小的,還有五只粉的,連眼睛都沒睜開。
一共十一只田鼠,一字排開,看著就很有食欲。
還找到了不少堅果草根。
有肉,有高蛋白,有植物纖維,這一頓有點奢侈啊。
兩人仔細搜尋了一遍,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確認沒有漏網的,才拼接好床,鋪上草席。
“秋哥,這個怎么辦?”
陳明用衣服兜著田鼠,似乎想生吞幾只。
“找水。”
這里有人生活過,必然有水,而且不會太遠。
他們很快在屋后的山壁上,發現了一處天然的山泉,下面用石頭砌了個小池子。
水不深,不過四五十公分的樣子。
將小鋤頭洗干凈,磨幾下,開始給田鼠剝皮,開膛破肚,清洗干凈。
內臟要丟掉,只保留心臟和肝。
這樣處理之后,就能開煮了。
但是陳秋覺得不夠,又讓陳明燒點草木灰,用草木灰搓揉去腥。
天色漸晚,陳四和豆芽結伴歸來。
他們抬著一張草席,上面鋪滿了水果,比水果還香甜的,是豐收的笑臉。
“我們撿了好多果子。”豆芽說。
“那些鳥吃了好多。”陳四抱怨。
陳秋捧著田鼠一家,展示給他們看,成功勾起了兩人的食欲。
“咱們今天吃頓好的。”
開鍋,燒水。
趁著這個功夫,收拾行李,洗果子。
等水燒開,將老鼠一家挨個丟進去,洗干凈的棗和熟透的杏,統統捏碎了丟進去。
小火慢燉,一個小時后,一鍋香噴噴的水果燉肉湯,就成了。
一群大朋友小伙伴,紛紛圍在鍋前,恨不得舌頭都吞進去。
陳秋作為大哥,舉行了分湯儀式。
大人吃大鼠,小人吃小鼠,還有量大管飽的水果。
豆芽大口咀嚼,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隨著熱氣騰騰的肉滑進肚子里,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晶瑩的淚水,越想忍住越是涌出來,滴滴答答落在碗里。
其他人低著頭,肩膀忍不住聳動,都在默默抹眼淚。
陳四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其他人先后加入,哭聲連成一片。
聲音遠遠傳出,最后淹沒在秋天里。
陳秋不懂他們為什么哭,但是久違的能吃飽的感覺,也讓他鼻子一陣陣發酸。
原來能吃飽,是這個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