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卷起地上的枯葉，打著旋兒撲向衛闌的臉。

她縮了縮脖子，卻不敢抬手去擋。

兩名呂布親兵的鐵鉗般的手正牢牢扣著她的肩膀，推搡著她向前走去。

“快點走！”后側的侯成不耐煩地喝道，叫親兵手上加了幾分力道。

衛闌一個踉蹌，膝蓋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鉆心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她不敢停留，連忙掙扎著爬起來，生怕再惹惱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西涼兵。

她的衣裳早已沾滿塵土，精心梳理的發髻也散亂不堪，幾縷發絲黏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

“我…我當真不是有意冒犯夫人…”衛闌顫抖著聲音再次解釋，盡管這一路上他已經說了無數遍。

“閉嘴！”侯成厲聲打斷，“待會兒見了溫侯，有你說話的份兒！”

衛闌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想起那些關于呂布的傳聞——單槍匹馬沖入敵陣如入無人之境，方天畫戟一揮便是數顆人頭落地。

更可怕的是他喜怒無常的性子，據說曾因一名侍從打翻酒杯就當堂將其劈成兩半…

那是極為暴力的人??！

轉過最后一個拐角，到了最大的一個軍帳。

帳前…前兩排持戟甲士肅立，冰冷的鐵甲反射著寒光，仿佛一群沒有生命的雕像。

衛闌的雙腿突然失去了力氣，若不是被侯成與親兵架著，恐怕早已癱軟在地。

她現在總算知道臨死是什么滋味了！

呂布見到自己會怎么樣？

一刀把自己砍死？

還是會…

衛闌不敢想象，但又控制不住的想象。

而想到那些…可能的恐怖畫面，衛闌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哭什么哭！”侯成鄙夷地瞪了她一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得罪將軍？”

衛闌想辯解自己是受人指使，但和這些人說什么也無用，索性也就不要白費口舌了。

“走吧！”

隨著一句粗暴的招呼，衛闌被直接推入了大帳。

帳內燈火通明，隱約可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對著帳門而立。

“稟將軍，冒犯夫人的衛闌帶到！”侯成高聲稟報。

那身影緩緩轉身，衛闌頓時感到一陣窒息。

呂布比傳聞中更加高大魁梧，一身黑色錦袍襯得他如鐵塔般矗立在那里。

他的面容棱角分明，濃眉下是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只需一眼就能讓人肝膽俱裂。

衛闌從未見過如此充滿壓迫感的人物，仿佛面對的是一頭隨時會撲上來撕碎獵物的猛虎。

“好可怕！”

心里哀嘆一句，衛闌卻心里生出一股立刻想求饒的念頭。

“就是你，膽敢沖撞我夫人？”呂布的聲音不大，卻像悶雷般在廳堂內回蕩。

衛闌再也支撐不住。

呂布給她的壓迫感，比董卓還要大多了。

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上。

“溫侯饒命！小女子絕非有意冒犯夫人！”

“實在是…實在是受了旁人蠱惑！”

一秒都沒抗?。?

衛闌即刻就想賣了楊家，以祈求活命！

“受了旁人蠱惑？”

呂布其實對這種事情不想問原因的。

你得罪了我，那是事實。

不問原因，就要付出代價！

于是當下眉頭微皺，緩步走近。

而他每走一步，衛闌都能感覺到地面似乎微微震動。

“抬起頭來?！?

衛闌戰戰兢兢地抬頭，正對上呂布那雙深直勾勾的眼睛。

那目光如刀，仿佛能直接剖開她的皮肉看到靈魂深處。

衛闌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

“這么慫？”

“那還敢來招惹？”

呂布看這衛闌膽小模樣，想想就知道是必然被人蠱惑，要不然不能來招惹溫侯府！

卻冷笑道：“某做事，向來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你折了本侯夫人臉面，自然難逃罪責，至于受不受蠱惑…那是另外一說的事情?！?

衛闌的心沉到了谷底，眼前已經開始浮現自己被方天畫戟劈成兩半的血腥畫面。

終于，求饒的話不由說了出來：“溫侯開恩！小女子什么都愿意做，求溫侯饒命！”

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衛闌急促的喘息聲和火盆中木炭偶爾爆裂的輕響。

呂布的目光在衛闌身上游移，似乎在權衡什么。

終于，呂布冷哼了口氣：“罷了，念在你是初犯，便饒你一命，不過…若不懲戒，恐難以服眾。來人，拖出去杖責二十！”

?。?

衛闌雖然不知道杖責有多疼，但她可聽說過一些軍營的故事。

什么打了十仗就給打死的！

什么打的下輩子就不能走路了的！

這十仗就這樣，自己若是受了二十仗，可還能活么？

自然是活不了的！

怎么辦？

只能戴罪立功！

這四個字一冒出來，衛闌便是以為救命稻草，不假思索大呼：“溫侯！小女子愿意戴罪立功！”

說著，又怕呂布說自己毫無用處，便又急切補充道：“這長安城里，出了什么事，有些事情興許不方便別人來做，可由小女子為溫侯鞍前馬后，必忠心耿耿！”

本來嘛，呂布是覺得一個小女子，沒什么可用之處。

但是經過了貂蟬之事以后，他就不這么覺得了。

有的時候…女人確實能夠讓人在陰鉤里翻船。

這讓呂布本來有些不耐煩的，要把人直接揮走，欲要直接杖責了拉倒的心思，卻一時熄滅了。

想了想，先叫左右人都出了大帳。

左右親兵自然識相，在侯成招呼下全離開了帳子中。

旋即便聽呂布道：“本侯倒是有些事情可用你，只是…”

“本侯該如何相信，你能忠心耿耿，決然沒有二心呢？”

衛闌一看這大帳之內只有自己與呂布了，儼然命能保住，但清白就要保不住的架勢！

心里大急，連忙道：“溫侯放心，小女子定然不敢忤逆！”

“日后長安大小事務，家中情況，必然一字不差，與溫侯所知！”

呂布聞言，卻只是大笑：“軍中說話，向來是要立下軍令狀，你雖是一女子，也不能例外！”

“空口無憑…還是想想如何立下軍令狀吧！”

“本侯給你兩日時間考慮，若是想不出來，便挨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