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客棧
- 我,食人陽壽
- 純潔的堅(jiān)果
- 3080字
- 2025-03-30 20:41:48
鬼火焚燃,殷紅血霧彌漫之處,寸草不生。
銅鼎炸裂,牲畜消弭。
頃刻間,院內(nèi)的所有奇行詭譎之物都被吞噬,繪制成一幅活火融觀之景。
這火燃來的詭異。
它似乎長了眼睛,從頭至尾,所有熾焰都規(guī)范的盛開在黃虛觀里,沒有一絲一毫外溢;
這火也去的驚奇。
一場大雨落下,精準(zhǔn)澆滅了這場灼燒兩刻鐘之久的火焰,好像有人刻意掐算著時間。
白壽坐在山腳,傻傻的望著石階盡頭的廢墟。
一直愣神了好久,他才離去。
事實(shí)上,臨行前他并非沒有想著回去看一看。
可是仔細(xì)思考后,他覺得這樣的火災(zāi),根本不會有人幸存的。
更何況在事發(fā)前,他已經(jīng)仔細(xì)搜尋過一遍了。
除卻廚房里一頭撞死的張放,就只有藏匿在壽處子體內(nèi)的張歸道長。
如今,盛火焚觀。
現(xiàn)在回去,怕是連焦尸都看不到吧,或許連“它們”的骨灰都隨著這場風(fēng)雨流散,無影無蹤呢。
大雨還在繼續(xù)。
冰冷的水珠拍打著孩童清瘦的臉頰,一陣風(fēng)吹過,帶著草木灰的芬芳。
白壽提著燈籠起身,腳下泥水氤氳,他搖著頭,從包裹里拿出金皮地圖。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師娘,我想你了。
……
雨線如蜂刺穿透墨色殘?jiān)?,月光下,青石板街浮起層層微光?
一塊牌匾,半懸于空。
腐朽的招牌上刻著“比顯樓”三個字。
夜風(fēng)吹過。
“砰”的一聲,風(fēng)中搖晃的“實(shí)木”招牌墜地。
系繩斷裂的剎那,褪色的“毗濕樓招牌”砸進(jìn)積水,激起的水花竟帶著渾濁的血色。
“我早就說這地方不能呆的,唉,現(xiàn)在糟了,連玄囂鼓都不起作用,怕是出不去了!”
客棧二樓。
……
葉文昊坐在松垮的棺槨上,手里拿著根青陽棍,上下?lián)u動著。
棍尖輕晃,點(diǎn)在他腳邊的玄囂鼓面,泛起陣陣嗡鳴。
他不停哀嘆著,說一些“本不該如此”“早就想到”之類的話。
這番話很像是在對石室內(nèi)的另外兩人說,不過樊盈盈與吳慶豐都很清楚,作為三人中修為最高,負(fù)責(zé)做決策的同門師兄,葉文昊更多的,是在自我反思。
“文昊師兄,要不我們再試一次吧?!?
樊盈盈握著同款青陽棍,走到他面前語氣堅(jiān)定道。
吳慶豐坐在角落,淡淡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語。
葉文昊則抬起頭,抿著嘴,同樣無言。
過了好一陣。
他表情凝重的起身,走到墓室的一個角落,透過些許縫隙朝外面看。
雨還在下,但是小了很多,
雨水順著石瓦滴落,在“墓壁”上鑿出蜂窩狀的的凹坑。
見此,葉文昊剛想嘗試伸出的手掌縮了回來,慢慢散掉真氣。
“不行的,盈盈,只要這雨不停我們永遠(yuǎn)都出不去,而且……”
他轉(zhuǎn)過身,面朝樊盈盈,目光直視她背后的石門,低沉著嗓音,略帶懊惱道:
“這墓穴古怪的很,就算沒有下雨,光是墓道里那些巨蜈怪蛛我們都沒有辦法處理?!?
“雖然依靠著玄囂鼓能夠暫時震懾它們,但沒有蔣恒長老在,光靠我們幾個也持續(xù)不了太長時間。更別提……”
話說一半,他再度啞言,目光轉(zhuǎn)向木椅旁豎立的玄囂鼓。
鼓面處,一層人脂似的蠟狀物覆大半,顯然已失去了大半功效。
樊盈盈隨他一同看去,眸中也閃過些許頹廢。
是啊,就連專驅(qū)詭異的玄囂鼓都變成了這副樣子,還能怎么辦呢?
“那……我們就這么一直等下去嗎?”
樊盈盈仍舊不死心的問。
這次卻沒有人回答。
他們太累了,不只是身體,更多的是對于認(rèn)真扭曲的心神疲憊。
自從來到枯骨山后,他們已經(jīng)被困在這地方一天一夜了。
還記得當(dāng)時他們堪堪穿越纏怨花海,正要繼續(xù)深入,好完成山門交代的“繪制枯骨山外圍地圖”任務(wù)。
可才走出不過十里,天空就下起暴雨。
那雨水帶著股腥氣,還夾雜著牲畜之類的油脂味。
除此,它還具有一定的腐灼效果,哪怕真氣護(hù)體,也無法阻擋水珠侵蝕。
于是三人試圖用玄囂鼓抵擋,結(jié)果……雖然順利幫他們抵御住了雨水,卻也導(dǎo)致玄囂鼓變成了這副“油脂鼓皮”的樣子。
幸好,天無絕人之路。
就在油脂即將覆滿鼓面之際,他們看到了一座墓室。
就這樣,他們鬼使神差的鉆了進(jìn)去。
誰都不知道當(dāng)時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心態(tài),才會選擇做出這種事。
枯骨山詭異怪亂,這地方的墓室,怎可能尋常無奇?
而且作為三川九州公認(rèn)最危險的地方,枯骨山目前所有已知信息都會記錄在冊,長留山的每名弟子在前往枯骨山前,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閱讀這些內(nèi)容,以免差錯。
依照山門記載,這座墓穴分明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這就足以說明問題。
奈何即使如此,當(dāng)時的他們還是做了這個錯誤決定。
無人知曉是何緣故。
……
寂靜無言。
墓室里,死氣沉沉的。
吳慶豐獨(dú)自待在角落,低著頭思考,樊盈盈站在石室中央,眉頭緊皺。
葉文昊則重新坐回了棺材上,默然哀嘆。
棺槨青苔遍布,散發(fā)著腐臭味,卻不似尋常尸臭,倒像陳年藥酒混合著鐵銹的氣息。
幾張石桌擺的整整齊齊,每張都鋪著褪成灰白的紅綢。
昏暗的室內(nèi),只有燭臺上凝著人脂似的白蠟,發(fā)著微弱的光。
“咚咚咚?!?
忽的,一陣沉悶的敲擊聲響起。
這一刻,眾人心跳與悶響一同跳動。
葉文昊雙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石門。
樊盈盈也是如此,滿臉緊張,就連吳慶豐都倏然起身,瞳孔中透露著嚴(yán)肅與警惕。
三人彼此對視,眼神交流一番,皆是不解。
什么聲音?
“咚咚咚?!?
叩擊聲還在繼續(xù),但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并非物體與石壁碰撞的聲音,反倒更像是在敲門。
雖然這種想法很離譜。
先不說是否真的有人會在枯骨山這種地方,就算是有,哪有人進(jìn)墓穴敲門的?
可隨著聲響愈來愈重,所謂“有人敲門”的感覺也越發(fā)強(qiáng)烈起來。
仿佛……
本就該是如此。
“咚咚咚?!?
“請問有人嗎?”
一道童聲從門后傳出,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聽過。
三人心神大震,可還未等他們做出反應(yīng),就看到面前的“木門”開了。
“啊,抱歉,我以為這間客棧沒人的……咦,是你們啊?”
童音響起。
眨眼間,周圍石壁虛化,門軸轉(zhuǎn)動的尖嘯聲宛如垂死之人劃過棺材板似的刺耳。
一張小巧的手掌覆蓋在銅制門環(huán)上。
白壽拉開腐朽的門扉,淡淡寒氣滲入,他簇?fù)碇鴭尚〉纳碥|擠進(jìn)來。
“好巧呀,哥哥姐姐們,又見面啦?!?
“仙……仙童?!”
葉文昊眼睛瞪的更大了。
任他再怎么想象力豐富,也從沒覺得自己等人會在這里見到“熟人”。
“是啊,好巧?!?
準(zhǔn)確來講,白壽上次算是幫了他們的。
可哪怕知道是這樣,不論蔣恒長老還是他們幾個,都從來沒認(rèn)定過他的“善意”。
尤其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碰見,葉文昊更是很難確保他的目的。
如今,蔣恒長老沒在,眾人難免緊張。
但好歹“仙童”有意交流,大家也便沒有輕舉妄動。
一是無法判斷其來意;
二是他們也不覺得沒有蔣恒長老在的情況下,僅憑他們?nèi)司湍軐Ω兜昧诉@位仙童。
“我看外面的門開著,敲門也沒人出來,所以就自己進(jìn)來了?!?
白壽童真的臉上掛著歉意,略顯不好意思問:
“你們也是在這客棧住店的嗎,你們知道老板在哪嗎?”
“是啊,我們也是來客棧住……”
葉文昊下意識開口,但才說半句,他猛地僵住了。
客棧……這里是客棧嗎?
葉文昊扭頭看向吳慶豐,發(fā)現(xiàn)他表情如常,似乎不覺得哪里有問題。
再看樊瑩瑩亦是如此,甚至后者還好奇的問了聲:
“文昊師兄,仙童問你呢,怎么不說話了?”
“我……”
葉文昊滿臉糾結(jié),眉毛擰成麻花狀,模樣很是痛苦。
樊盈盈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昊師兄,你怎么了?”
“我……沒事?!?
葉文昊強(qiáng)行擠出個笑臉,只覺得大腦越來越亂。
這時,站在門口看了一會的白壽忽然開口:“外面風(fēng)雨很大,文昊哥哥是不是染了風(fēng)寒?”
雨……對了,雨!外面的雨……
白壽的這句話宛如一根絲線精準(zhǔn)的串聯(lián)起腦海中那些紛雜的念頭,葉文昊恍然驚醒。
是的,他想起來了。
“是雨,雨有問題……”
葉文昊大喊一聲。
可好巧不巧的,白壽偏偏與他同時間出聲。
“雨太大了,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趕路很不方便,我看這里有家客棧,所以就……啊,不好意思,文昊哥哥你先說?!?
白壽見他的話被自己打斷,當(dāng)即禮貌回應(yīng),乖巧的閉上嘴。
可惜,被他這么一打斷,葉文昊好不容易想起來的事情又忘了。
“我,我要說什么來著?”
他恍惚著撓了撓頭,想了幾秒:“啊,對,就是雨太大了,所以我們就準(zhǔn)備在這客……客棧借宿的?!?
嗯,就是這樣的。
說完,他在心里又自我肯定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