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被云層遮去大半，林子里只余細碎的蟲鳴。

林悅踩著腐葉走在巡邏隊最前頭，獸皮靴底碾過一根枯枝，脆響驚得她后頸汗毛微豎——這不對勁。

往常這個時辰，巡林隊的火把早該把蟲鳥驚得四處飛散，可此刻連蟬鳴都像是被誰掐斷了。

“大黃。“她壓低聲音喚了句，腕間紅月印記跟著輕顫。

那道半透明的犬影立刻從她影子里鉆出來，金瞳瞇成細線，濕潤的鼻尖在空氣里快速翕動。

“嗡——“

后頸的皮膚突然泛起灼燒般的刺痛。

林悅想也不想就地翻滾，只聽耳畔“唰“的一聲，有什么尖銳的東西擦著發梢扎進身后的樹干。

她抬頭時，視野里已漫起乳白濃霧，三兩步外的巡林隊員身影都模糊成了影子。

“都背靠背！“她扯著嗓子喊，手已經摸向腰間的骨刀。

可回應她的只有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那些隊員的影子竟開始重疊扭曲，左邊的阿虎突然變成了右邊阿鹿的臉，火把的光也詭異地凝成血紅色。

“瘋婆娘，慌了？“

陰惻惻的聲音從正前方傳來。

林悅猛地抬頭，只見濃霧里走出個黑衣蒙面人，腰間懸著七支淬毒短刃，眼尾用黑墨畫著梟鳥圖騰。

他指尖彈了彈，那些扭曲的隊員影子瞬間消散，露出后方呆若木雞的巡林隊員——他們的口鼻都被黑霧蒙著，顯然中了幻術。

“舊貴族的狗腿子？“林悅舔了舔后槽牙，骨刀在掌心轉了個花，“我當是誰這么大的膽子，合著是夜梟啊？

北境刺客榜上掛了十年的'幻影手'？“

夜梟的瞳孔微微收縮。

林悅看著他的反應，心里冷笑——原身記憶里沒這些，但前晚光影巫女的記憶碎片里，分明閃過這個梟鳥圖騰。

她故意把“北境刺客榜“咬得極重，果然見對方腳步頓了頓。

“嘴倒是利。“夜梟突然抬手，七支短刃同時飛射而出。

林悅旋身避開三支，左臂卻被劃開道血口。

她咬著牙撲過去，骨刀直刺對方咽喉，卻在觸到布料的瞬間落空——夜梟的身影像煙霧般散了，周圍驟然冒出七八個一模一樣的幻影，將她團團圍住。

“聞！“林悅突然閉眼，對著空氣低喝。

大黃的犬嘯聲震得濃霧翻涌。

那道半透明的身影突然凝實幾分，金瞳里泛起琥珀色的光。

它前爪重重拍在地上，左前方的幻影“啵“地一聲碎成星芒，露出夜梟蒼白的臉——他額角已經冒了汗，顯然維持七重幻影耗力極大。

“好狗！“林悅眼睛一亮，抓準破綻撲過去。

骨刀擦著夜梟的耳垂劃過，在他臉上留下道血痕。

可不等她追擊，頭頂突然傳來風聲——暗影貓！

她早該想到，夜梟這種刺客從不會單干。

林悅就地一滾，三支細如牛毛的毒針擦著她的右肩扎進土里。

她抬頭時，樹梢上一團黑影閃過，那是只眼睛泛著幽綠的黑貓，爪尖滴著暗紫色的毒液。

“玩陰的？“林悅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她能感覺到腕間的紅月在發燙，像是有團火順著血管往四肢竄。“大黃，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瘋的。“

犬嘯聲比之前更炸耳。

林悅睜眼的瞬間，瞳孔里映出道金色的巨影——大黃的魂體竟完全實體化了！

原本半透明的皮毛變得油光水滑，體型暴漲一倍有余，連爪尖都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它低吼著弓起背，尾巴像鋼鞭般甩在地上，直接抽斷了暗影貓藏身的樹枝。

“這不可能！“夜梟的聲音終于帶了顫。

他想退，卻被大黃的氣勢壓得挪不動步。

林悅趁機卡住他的脖子抵在樹干上，骨刀貼著他喉結：“說，誰派你來的？

舊貴族？

黑鴉部？“

夜梟突然劇烈掙扎，嘴里猛地噴出團黑霧。

林悅被嗆得偏頭，再睜眼時人已經跑了。

暗影貓叼著夜梟的半片衣角從她腳邊竄過，樹頂傳來夜梟的冷笑：“瘋婆娘，這才哪到哪？

真正的風暴——“話音被風聲撕碎，只余最后半句飄下來，“會把你和你的破部落，撕成碎片。“

林悅抹了把臉上的黑霧，轉身去看巡林隊員。

那些人正捂著腦袋哼哼，顯然幻術剛解。

她蹲下身檢查最近的阿虎，見他只是昏著，這才松了口氣。

“悅姐？“阿虎迷迷糊糊醒過來，“剛才...剛才是不是有怪物？“

“有，不過被打跑了。“林悅扯了扯嘴角，想去扶他，卻突然覺得左臂發麻。

低頭一看，方才被短刃劃傷的傷口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紫色，正順著血管往手肘爬。

她捏了捏，竟半點痛感都沒了——是毒。

“我去撿些藥草。“她沖其他人笑了笑，轉身往林子里走。

大黃立刻湊過來，用腦袋蹭她的手，喉嚨里發出擔憂的嗚咽。

林悅摸著它的耳朵，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快得離譜。

“沒事的。“她輕聲說，可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啞，“不過是點小毒...等回部落，阿灼那老東西有的是辦法。“

風突然大了。

林悅望著濃云后若隱若現的月亮，突然打了個寒顫。

她摸了摸發燙的紅月印記，又看了看臂上蔓延的青紫色——這毒，好像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