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來的官府援軍
書名: 我以先輩的存檔重建文明作者名: 虛世創客本章字數: 5418字更新時間: 2025-04-04 19:40:02
這一場買賣做完,眾人才剛把東西運回李家寨安頓下來,一場瓢潑大雨就夾雜著冰雹落了下來。把還未來得及進屋子的人打的抱頭鼠竄,牲口棚的草頂也被打了幾個大洞。氣溫直降而下,淋了水的人凍得直打顫。
“還好咱們回來的快,要是讓你們兩家再爭下去,說不得大家伙兒都得成落湯雞,到時候這些受傷的弟兄就麻煩了。”竇首領站在聚義廳門前看著瓢潑大雨,寒風卷雜著樹葉呼呼作響。
“老三,老三先去吩咐廚房熬些姜湯來。”李大當家向來是膽大心細的人物,看著還未來得及進屋子,淋了水的人就立刻大喊。“這年歲也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了,這都快7月了,又要起了冰災!這一場雹子砸下來,今年的收成十有八九是沒了,也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啊。”
“許是蠻子不得人心,這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只是可憐了山下那些苦命人吶!”陳景龍此刻倒是有些多愁善感了,他從地上撿起一顆雞蛋大的冰雹子捏在手里,似乎感覺不到那刺骨的寒一般。
出了信陽城,一匹快馬一路向東,這老天似乎是感應到了騎士暗沉的心情,黑云似乎要抵過城頭。羅山縣的城門口一名壯班的衙役看見飛馳而來的人馬,正要上前拉上拒馬攔路;旁邊的老班頭連忙踹了他一腳。“你小子毛毛躁躁,不要命了,什么人也敢攔!”
“七叔,不是說騎馬而來的人他們都急著辦事,是難得收錢的好時候;擋下他們攔下才好有些進項嘛。”那衙役被踹了一腳也不惱火,反而回頭細問。二人說話間那一人一馬已經入了城門!
“你小子鉆到錢眼里去了,他那衣裳打扮明顯就是朝廷的訊兵,剛剛過去的那人在看他背上的曾字令旗!你有幾條命?敢向他去討賞錢?”老班頭看著自己這個沒有眼力見的后生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小子要記住了,有句話叫不打勤不打懶,專打那不長眼!咱們這吃衙門飯的眼睛得放亮了,招子不夠亮不如掏出來當尿泡踩了,省的給家里人招禍!”
這一騎人馬進了城之后就直奔縣衙。下了馬之后,跑到縣衙門口,拿起鼓錘就“咚咚咚”的敲了起來;一人竟然敲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誰呀!一大早的就咚咚咚的敲,這鼓是你該敲的嗎?你有錢嗎?”門房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刻就趕緊出來了,口中還罵罵咧咧。“喲,是軍爺您啊!我這就去稟告縣尊尊大人。”那門房也是個機靈人,臟話還沒罵出口,一眼看到他背上那江南七郡無人不識的曾字令旗立馬就改了口風。
“那個喪門星在敲鼓!改改規矩,點卯和出鼓分開,不到午時就不要把鼓擺出去了,平白擾人清凈。”那縣令吃過早茶,和幕僚手談了幾局,下的正是興起的時候,被這突如其來的鼓聲擾了清凈。
“縣尊,了不得了,出大事兒了!門外敲鼓的好像是曾大帥家的親軍!”門房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后衙,慌慌張張的大叫。
“啥?你腦子秀逗了,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還讓人擱那敲?”那縣令一聽來人的背景手上的棋子直接掉落在了棋盤上。“你小子趕緊去把人請進來,外頭來一個人把這桌子收拾收拾,備茶!”這羅山令是個老舉人,按照官場的規矩,他能當上一任的縣令,這官就算是當到頭了。不過凡事也有例外,若是能得貴人的賞識,更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所以此刻他是格外的上心。
沒一會兒功夫,那訊兵就被帶到了后堂。羅山縣令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更加重視了起來,當官的沒一個不是人精,更何況是一個從舉人爬到縣令位置上的老官僚。“勇士如此忠于任事,不知是為何而來!”上心歸上心,但是一任地方父母官的排面不能輸。
“我、我……我是曾家曾林曾統領手下訊丁!”那訊丁離了信陽就一路策馬飛奔,跑了一個多時辰,緊趕慢趕到了羅山縣氣還沒喘勻呢,敲了一陣鼓就被拉到后衙。“我、我家大人督運軍糧,路過李家寨遭遇伏兵了!特,特命我前來求援,這,這這是他的書信!”喘著粗氣的訊丁從懷里掏出一封公文交到幕僚手中。
那幕僚當著縣令的面打開封簽,將里面的信到縣令手中,羅山縣的縣令看過里面的內容之后,又仔細觀察了一下上面蓋著的官印,接著把它交到幕僚手中。幕僚看過之后,二人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勇士且先去客房歇息一下,喝口茶緩緩,我家大人這就召集人手,前去相助!”
“大人,這信上確實是漢陽都統的官印沒錯,看他下面的私印,漢陽曾家世孫曾林應當是曾家子弟無誤了!”支開訊丁之后,幕僚把信件重新塞回簽筒中對縣令道。
“這樣一來不得不救啊!他是一路闖關馳街而來,又敲響了牙鼓,此事已經是人盡皆知了,我倒不是怕獲罪于朝廷。可我不過是個區區縣令,手下兵微將寡,拿什么去救?”羅山縣令此刻一臉愁容,北方朝廷據此天高地遠,他們說話在南方還不如曾大帥管用。講起私自調兵的罪責倒是不怕,主要愁的就是一個沒人可用。
“壯班、快班、巡丁再加上城里的打行也能湊個五六百人,先把他們派上去看看吧。有用當好,若是做了無用功那也怪不得咱們;畢竟咱們已經盡力了不是!”幕僚盤算了一下,哪里能找到可用的人,把能想到的都找了一遍。
“好,此事你親自去抓,寫好條子我蓋印,大不了干完這一任我告老還鄉就是了。”羅山縣的縣令一咬牙一跺腳,下定了決心。
師爺帶著捕快一頓折騰,把整個縣城都掀了個人仰馬翻。威逼利誘的手段使盡了,才把三個打行的人手全都弄齊,終于在午時之前聚起了四百多好手。又在食肆酒樓訂了幾十桌飯菜用來犒賞丁壯,著實是大出血了一次。吃過了午飯,又拿著縣令的批條,領著眾人到了府庫,把備匪的兵刃一股腦的發了下去。
“這是要干啥?這么大陣仗!發匪又來啦?”領了兵器的丁壯在外面竊竊私語。
“什么發匪,發匪十幾年前早打沒了!凈瞎猜。”有機靈的打行弟子早就已經在師傅那里偷聽到了消息。“我聽師爺跟我師傅說的,曾家有貴人被一群山賊困在了山里頭,咱們這次是去救人的!”
“山賊?咱們這地界有山賊的也就南邊大別山里了吧!”打行的人有時也兼顧一些押鏢的活,還算是黑白兩道消息比較靈通的。“大別山的山匪也就是梁家洼、李家寨、譚家河子和西邊的湖匪!湖匪要救肯定也輪不到咱們去救,是梁家洼的那伙人還是李家寨的?”
“聽我舅舅說是李家寨那里,他們把官道都給挖斷了。運糧的隊伍過不去了,我琢磨著應該是叫咱們去幫忙修路抬車來著,真要是去剿匪;咱這三瓜兩棗的能干啥?”一個壯班的壯丁也是八卦高手,一頓飯的功夫就把消息弄的明明白白。
“大家伙安靜!現在縣令老爺給大家講話!”眼見兵器都發放完了,府庫外面已經吱吱哇哇,亂成了一團,師爺連忙喊人維持秩序。好一通折騰過后,隊伍才略顯整齊。
羅山縣令看著手持兵刃,密密麻麻的人群,心里雖然有些犯怵但是依舊爬上了桌子。“諸位鄉賢,相信大家也都聽說了。朝廷從南方運了一批糧,要運到北方去,現在李家寨附近出了一群賊子要劫官糧。他們把官道給撅了,把官軍車隊困在了那里,這事兒啊咱們不能讓他們辦成啊!大家伙想想軍糧若是丟在了咱們縣周邊,那明年朝廷是不是得斥令繳匪?要剿匪了,是不是得加稅;除了加稅,還有徭役啊。如若是本地的兵馬剿匪不利,恐怕朝廷還要派客兵前來。這老話說的好啊,兵過如篦,匪過如梳!這么一來咱們的安生日子不就沒了嗎?所以呀作為本縣的父母,我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讓大家一起議議,這劫糧的事兒能讓他們干成嗎?”
這羅山縣的縣令以前是從九品驛丞,被提拔到巡檢,再干到典吏、主簿、縣丞;最后再爬到縣令這個位置,也是有幾把刷子的,一番話直接就把不明所以的人全都煽動了起來。下面的小民們最怕什么他最清楚不過了,每次加稅不會太多,咬咬牙摳幾個子兒,次年勤快些也就過去了;怕的不是加稅,而是徭役和兵災啊。搖役一起,搞不好就要丟一條命進去,兵災出了一家人的命都有可能是別人褲腰帶上的軍功;前者苦的是沒地沒房的佃農,在后兩者面前,沒有官身的人一律平等!他的一番話就讓下面直接就炸了鍋。
不多時就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推了出來。“青天大老爺啊!這加稅還好說,這徭役征不得,客兵更請不得呀!”
“都是鄉里鄉親的,老夫在外為官多年,本次回羅山縣也是第三次了吧!剛調回來任縣令,莫看對下頭好像什么都是我做主一樣;可我自己不過也只是個芝麻綠豆大小點的官,這征和不征的老夫說了它不算吶!只要這由頭一起,你我不過都是案板上的一塊肉罷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這由頭先按下去,這苗頭不掐了,即便我說不征又有何用呢?上面難道就真的不征了嗎?”話不過說了兩句,縣令就直接把矛頭指向了本次的目標。“說白了還是得看大家伙自己夠不夠上心,賣不賣力啊!”
“那就剿匪,跟他們干,我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想躲在山里逍遙快活!門也沒有,跟他們干。”在臺下早已經準備好的捧根此刻開始發揮作用了,當下面群情激憤之時,天空中傳來轟的一聲,雷霆巨響,緊接著大雨傾盆!
突然聽見雷聲,縣令頓時感覺不妙,這場雨來的不是時候啊;若是處理不當剛激勵起的一點士氣恐怕就會被澆透了,久經事項的他立刻開口補救:“快,快,開庫房拿蓑衣,庫房蓑衣不夠的先去雜貨鋪征借。”正當他站在桌上大喊時,一旁的師爺打著傘站了過來。
“老爺,這是場凍雨啊!恐怕接下來幾日要到天寒了。”師爺用手接了接雨水,冰粒子打在了他的手面上。
“是呀!又要變天了,老爺我從通州調任以來看似是一步步高升,可實際上是離著漩渦越來越近了,這次怕是要被卷進去了!”那縣令看著一窩蜂的去領蓑衣的眾人,回顧起了往昔的事情。“當年我23歲才中了個末流舉人,跑了兩年的關系才在通州謀得了個從九品驛丞的官職。要不是有個舉人的功名,這小的可憐的官帽差點兒就不入流了。干到如今二十年了,同樣是舉人,他們有人運道好,已經成了從二品的大員;而我卻還是個從七品的綠豆官兒,想謀個散州的州丞都是難事!此次事發是機遇也是劫難吶,就看如何應對了!救援的事派人盯緊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放心吧,老爺都安排下去了!從小我就跟著您了,童試、鄉試、我跟著您一塊兒考的,考舉時候我腦子不夠用沒考上,但是我辦的事兒您還不放心嗎?多少年了,也沒出過什么岔子吧?”那師爺舉著傘兩人并肩站著,雖然兩人不是兄弟但看起來卻勝似兄弟。
“這次的事情如果辦好了,我幫你一把;在曾家那弄個舉薦信遞到吏部,別的不說,捐個九品的主簿應該不成問題!只是以你秀才的功名,這文官主簿算是到頂了!”縣令深知功名對自己前途的限制之深,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不過對你來說,使些手段再由文轉武也不是不行!可老夫就沒這本事嘍,治治民還行;去操弄那玩兒命的活計,老夫無疑是去送死罷了。”
一場大雨啊,那來得簡直就像老天爺打翻了水盆,傾盆而下,眨眼間世界就被雨幕籠罩。可這雨去得也如同它來時那般迅速,就像一陣風刮過,一下子就停了。
這雨剛停,一支隊伍就如同被火燒了屁股一般,倉促地朝著西南官道的方向奔去。這一伙援軍那可真是拼了老命地趕路,馬不停蹄、腳不沾地的,等趕到信陽東面的青山鎮的時候,天已經黑得像鍋底了,就像一群被追趕的野兔終于找到了藏身之所,趕緊落腳歇腳。
第二天卯時,天還黑得像一塊大黑布呢,他們又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慌慌張張地朝著西南方奔去。
等他們一路馬不停蹄、氣喘吁吁地趕到曾經官軍駐扎的營地時,我的天吶,眼前簡直就是一片阿鼻地獄啊!這里早就成了一片廢墟,就像被一頭巨大無比的怪獸踐踏過一樣。留在山腳下的尸體啊,那多得簡直數都數不過來,就像是堆積如山的爛木頭。一群烏鴉像是從地獄里飛出來的惡魔使者,在枝梢上停著,那場面,那氣氛,簡直讓人毛骨悚然。它們正大口大口地啄食著人頭呢,等人群一靠近,才發出“呱呱”的叫聲,那聲音在這山谷里回蕩,就像一群冤魂在哭訴,久久盤旋在上空,怎么趕都趕不走,就好像要把這無盡的恐怖永遠留在這里似的。
“不好啦,這可真是天大的禍事臨頭了啊!”天氣陰沉沉的,就像一塊巨大的鉛塊壓在頭頂上,那寒風呼呼地刮著,就像無數把冰冷的刀子往身上割。帶隊的于捕頭此時感覺自己就像掉進了冰窟窿,不僅身體冷得像篩糠一樣,那心啊,簡直涼透了,就像掉進了九幽冰淵,直達谷底。
“上差啊,這、這……咱們可算是來晚了啊!”訊丁此時的腦子就像被一盆糨糊給糊住了,整個人都懵圈了。他不過就是從小在曾家養大的一個家生子,啥場面沒見過呀,可今天這等血腥的場景,簡直就像把他的魂都嚇沒了。他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在這片如同人間煉獄的屠宰場里,一個接一個地喊著每一個他認識的人的名字,那聲音里帶著哭腔,仿佛要把這些死去的靈魂從地獄里喊回來。
“頭兒,咋整啊?上差好像魔怔了啊!”一眾捕快看著這如同世界末日般的場景,頭皮都麻了,心里就像有無數只小兔子在亂蹦,亂得像一鍋粥,完全不知所措了。
“什么咋辦?還不趕快動手幫忙收尸啊!你們看看這架勢,如果不趕緊收拾,等天氣一熱,那瘟疫還不是像潮水一樣呼嘯而來啊,到時候所有人都得玩兒完!”于捕頭雖然也是見過不少大風大浪,辦過無數棘手的案子的老手了,可像現在這么慘烈的場景,他還真是頭一遭見。不過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再驚恐也還是迅速鎮定下來,張嘴就吩咐了好幾件事。“還有,找幾個人去砍些木料來,麻溜兒地打一口棺材湊合著用,師爺可是下了死命令的,曾都統活著的時候要見人,死了也得見著尸首啊!”
曾家那名訊丁折騰了好一陣,鬧騰得精疲力竭,便蹲在原地,放聲痛哭起來。
趁著眾人收斂尸身之際,于捕快走上前去,輕聲勸慰道:“此場戰事發展至此,瞧這情形,恐怕多是兇險,吉運難期了。無論如何,主仆一場,若他往日待你還算不錯,你便用心尋一尋,也好為他收斂尸首,就當作是送他最后一程了。”
“你莫要胡言亂語,我那少爺哪怕是在這絕境之中,也定不會輕易放棄的!”那訊丁聽得這話,仿若被觸動了逆鱗的猛獸,瞬間暴起,如離弦之箭般彈射開來,高聲喊道:“不會的,我家少爺斷不會死的!”一邊說著,他一邊倔強地用雙手抹去臉上縱橫而下的淚水,逐一對著眾尸翻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