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司菲爾路76號的燈徹夜未關,剛剛準備合眼睡覺的丁默村,被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打斷了。
“誰?”他沒好氣地叫嚷道。
“主任,是我,緊急情報!”李開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起身打開房門,只見李開豐滿頭大汗,神情焦慮,語氣匆匆:“兆銘先生從南京發來的急電......即發即回。”
“發生什么事情了?”
李開豐從文件夾中取出了一紙電文還有一張報紙,急切地說道:
“今晨,《大公報》上頭版頭條,都發表了關于兆銘先生與日本談判的密約全文,并加以大字副標題《集日閥多年夢想之大成!極中外歷史賣國之罪惡!從現在賣到將來,從物資賣到思想》。”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同時還公布了其他幾份重磅文件,加之高宗武拍攝的密約原文照片,一樁樁一件件,把南京政府搞得和沒穿褲子一樣,直接大白于天下了。”
“汪先生有什么反應?”
“您自己看吧,電報上什么都有了......”
丁默村迅速將電文拿在手里,目光死死盯著上面的內容:
【高、陶二人叛逃,罪不容誅,然送二人離滬者更甚,有能力達成此計劃,亦不過青幫杜月笙,黃金榮,張萬霖等人,現勒令特務委員會特工總部即刻對杜月笙極其所為青幫成員全面清理。】
看到公報的時候,汪兆銘便明白能發生這樣的事情,高、陶二人勢必離不開這位上海青幫教父的幫助。
杜月笙這次將高陶二人成功送離了上海灘,但也是真的惹惱了汪兆銘,電文上對杜月笙的評價甚至比高宗武、陶希圣兩個人的還要嚴重。
看著文末“汪兆銘”三個大字,丁默村瞬間困意全無,渾身抖動了幾下,一股寒氣從尾椎直達天靈蓋。
對于日本人的命令,他當然不敢怠慢,可......要抓杜月笙,簡直比登天還難!
“立即召集所有人員會議室開會,半個小時之內我要看到一個不少!”丁默村將手中的電文撕得粉碎,氣急敗壞的他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地砸了下去。
特工總部會議室中,眾人一臉懵的狀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只聽說是南京親自給丁主任發了電報。
丁默村板著臉推開會議室的門,張嘴便說道:“兆銘先生命我們從現在開始,逮捕杜月笙。”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大家面面相覷,頓時議論紛紛,場面一時間竟難以控制。
“杜月笙是誰誒,上海的地下皇帝......”
“我們可以沒事,可我們的家人呢?”
“他的門徒眾多,誰知道會不會收到報復......”
本就憋著一肚子火氣的丁默村,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肅靜!肅靜!讓你們來是商量辦法的,不是讓你們在這里說難處的。”
顧峰聽到這兒,面露難色地說道:“主任,杜月笙現人在香港,況且身邊門徒眾多,想要靠近他談何容易啊。”
“是啊......”李艾在一旁也附和道,“顧處長說的在理,我們特工總部所有人加起來,還沒人家門徒的零頭多......”
在場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對此表示贊同。
李士群微閉著雙眼,手指在桌面上叩擊,緩緩說道:“主任,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人?”
“你說......萬墨林?”丁默村聽到他這般反問,眼睛忽的一亮。
“沒錯,萬墨林既是杜月笙的第一門生,也是杜家的大管家,要說杜月笙的事情沒有他的參與,我是不相信的。”李世群瞇著眼笑著說道。
“嗯......”丁默村緩緩點著頭,“這倒是個辦法,畢竟論起來,萬墨林還是他的姑表弟和侄女婿,雖說此人沒什么文化,但記憶力超群,腿腳麻利,辦事細致,深得重用,要是這個人被捉住了,我不信他杜月笙不露面。”
但是丁默村并沒有將此事按以往一樣交給行動處長李艾,而是交給了吳世寶。
通過最近的一些事情,讓丁默村意識到,無論是李艾還是顧峰,這兩個人對自己總是有一些說法的,所以他要用一個完全效忠自己的人,于是他把目光鎖定在了一直想擠掉李艾而上位的吳世寶身上。
而另一邊,吳世寶對于抓捕萬墨林,自然非常上心,因為萬墨林是杜家的第一紅人,抓到了,不僅可以狠狠敲詐一筆,還可以到丁默村那里去領一筆大大的賞錢,更有甚者可以直接和李艾平起平坐,這樣的美差自然不讓予他人。
于是便在丁默村面前拍著胸脯保證:“屬下一定將萬墨林給主任您帶回來。”
一旁的李艾冷哼一聲,對吳世寶這樣諂媚的樣子嗤之以鼻。
與此同時,丁默村下令吳世寶抓捕萬墨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萬墨林的耳朵里。
素知76號手段毒辣的杜府管家,自此決定深居簡出,隱匿行蹤,窩在位于上海華格桌路的杜公館里,盡量不出門。
即便偶爾出門,萬墨林都會從法租界的巡捕房借來四名安南巡捕來做保鏢,同時乘坐鐵甲車出門。
吳世寶手下的特務們匯報了此間的情報,他自然也就明白,抓捕的消息已經走漏,堆放已經有了防備,所以也不敢貿然闖入法租界,闖進戒備森嚴的杜公館去抓萬墨林。
于是,吳世寶就開始尋找機會......“引蛇出洞”......
就在吳世寶苦苦尋找機會的時候,機會送上門來了,吳世寶手下的行動組抓捕了一個名叫朱文龍的人,此人對外宣稱自己是普通的商人,但是在他的家中特務們翻出了電臺、密碼本以及大量與重慶往來的電文。
在潮濕昏暗的審訊室中,吳世寶對朱文龍軟硬兼施,輔以大量的黃金、美元誘惑,最終在歷經七個小時的時間內,朱文龍扛不住吳世寶的手段,選擇了叛變。
從他口中,吳世寶得知,他不僅僅是SH市黨部主任吳紹澍手下的核心情報人員,還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萬墨林的徒弟之一。
這便讓吳世寶找到了抓捕萬墨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