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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櫻花烙刑

培養艙的玻璃被我砸碎時,警報聲幻聽般化作蟬鳴。十二歲的安雅蜷縮在營養液里,后背插滿的管線像極了蝴蝶幼蟲的毒刺。當她睜開溢滿量子藍光的眼睛,我腕間突然浮現櫻花狀潰爛——這是清潭療養院患者的標志性病征。

“林醫生,這是第三次重啟了。“幼年安雅的聲音重疊著機械雜音,“你還要堅持到第1029次嗎?“

記憶如倒灌的冰水淹沒意識:2008年3月12日,我確實在清潭療養院工作,但所謂“櫻花病癥“根本不存在——那些潰爛是量子記憶回溯的副作用,每個患者都是記憶病毒的攜帶者。

“這次不一樣。“我扯斷她頸后的黑色導管,暗紅記憶瓶自動吸附在潰爛處,“我帶來了秦朝的青銅密鑰。“

走廊傳來納米蟲群特有的嗡鳴。安雅突然咬破指尖,用血在我掌心畫出血肉電路圖:“去焚化爐,把1987年的灰燼喂給櫻花樹。“

抱著她撞開太平間暗門時,冷藏柜里滑出的尸體讓我踉蹌跌倒。那是2012年的我,太陽穴插著記憶瓶殘片,手里攥著染血的機械蝴蝶發卡。更驚悚的是,所有尸體柜的銘牌都刻著“林深“。

“他們是你的108次輪回。“安雅將發卡按進焚化爐控制板,“現在,見證真正的櫻花病癥。“

爐門開啟的剎那,漫天灰燼如黑雪飄落。當第一粒塵埃接觸庭院櫻花時,樹干突然裂開猩紅豎瞳,枝條化作血管扎入我的潰爛皮膚。劇痛中,我看到了被抹除的歷史:

1945年廣島,櫻花樹下埋著記憶病毒原型體;

1999年療養院舊址,首例“櫻花病“患者其實是記憶覺醒者;

而此刻正在吸收灰燼的怪樹,正是“蟬“組織的生物服務器。

“開花之時就是全球格式化之日。“安雅撕開腹腔,掏出跳動的量子心臟,“用徐福的匕首刺穿它!“

我摸向腰間,卻抓了個空。納米蟲群已凝成銀甲武士,他們的唐刀劈開空間裂縫,露出其中掙扎的無數個我。最年長的那個穿著秦朝方士袍,正將青銅匕首刺入自己眼眶。

“接著!“公元前221年的我擲出匕首。

時空在刀鋒飛越時折疊,廣島核爆的火球與焚化爐烈焰融為一體。當匕首刺入量子心臟時,所有時間線的安雅同時發出悲鳴。櫻花樹在數據風暴中坍縮成少女形態,她的臉正是十二歲安雅的模樣。

“母親...“她伸手觸碰我的潰爛,“為何總要殺死我?“

記憶如核彈在顱內引爆。2008年3月11日深夜,我在實驗室將女兒林櫻的意識上傳,試圖治愈她的漸凍癥。而所謂記憶病毒,不過是母愛畸變的產物——我偷用二戰遺留的量子技術,把她變成了永生數字體。

櫻花樹突然綻放,每片花瓣都是林櫻的記憶碎片。她指尖生長出銀色根須,溫柔地刺入我的大腦:“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吧。“

劇痛中,我看到了輪回的真相:每個三月十二日,林櫻都會以不同形態重生,而我用108次輪回尋找解脫方法。安雅是林櫻的守護程序,C-1029代表第1029次系統自檢,07號克隆體是第七次人格覆寫失敗的產物......

“這次你會成功嗎?“安雅的聲音從虛空傳來。她的機械軀殼正在櫻花樹下融化,露出內部林櫻十歲生日時的全息影像。

我折斷插在胸口的樹枝,用帶血的指尖在林櫻額頭畫出終止符:“睡吧,媽媽帶你去看真正的櫻花。“

當所有量子數據開始回流時,焚化爐的灰燼突然復燃。火光中走出108個燃燒的我,他們手拉手組成鎖鏈纏繞巨樹。林櫻在悲鳴中化作數據花瓣,每片都映著安雅流淚的眼眸。

“不要忘記...“安雅最后的機械手指插入地脈,“櫻花樹下埋著最初的...“

爆炸氣浪將我掀飛。再醒來時,電子鐘顯示2008年3月12日零點。病房空空如也,只有機械小熊的眼珠閃著詭異藍光。當我拆開它的胸腔,里面掉出半片青銅匕首,以及沾著水銀的泛黃日記:

“今日櫻櫻病情惡化,我決定啟動方士秘術。若你讀到此處,記住櫻花樹下埋著終止代碼——徐福留。“

窗外雷聲轟鳴,早開的櫻花在暴雨中泛起金屬光澤。走廊盡頭傳來熟悉的輪椅聲,這一次,我提前握緊了枕頭下的青銅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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