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緩緩地浸染著大地，夜色越來越深，仿佛一層厚重的黑紗籠罩四野。周圍萬籟俱寂，唯有微風輕拂著柳樹，發出細微而輕柔的沙沙聲響，宛如一首靜謐的夜曲在空中回蕩。

除了余江穩穩地駕著那輛老牛車之外，其他人皆身跨駿馬。王東宏一馬當先，向著瞿靈城疾馳而去，他需要提前到達瞿靈城，并做好接應工作。

而劉杲林等數人則小心翼翼地護衛在牛車的前后左右，警惕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涼州這地方可比不得中原啊，一到夜里，寒意便會如潮水般涌來，冷得很呢。來，可別著涼受凍了。”

余江輕聲說道，同時溫柔地將一張厚實的羊皮披風輕輕地搭在了郭芯茹的雙肩上，并細心地幫她整理好。

“再堅持一個時辰左右，咱們就能抵達目的地，可以好好歇一歇啦。”

郭芯茹微微仰起頭，看著余江，眼中滿是疑惑：“六郎，我不太明白，為何咱們非得把這些兵器費力地運進城去呢？依我看，把它們藏匿在城外豈不是更為安全一些嗎？”

余江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緩聲道：“如今突厥人和鮮卑人在北邊打得昏天黑地，烽火連天，瞿靈城內的守軍被調走許多，兵力嚴重不足。我們此番行動就是要從城內發動起義，一舉奪取瞿靈城！像我們這樣負責運送兵器的隊伍為數眾多，諸位兄長為此已經精心籌備許久，萬事俱備。只要大家齊心協力，我堅信此次舉義定能大獲成功，順利拿下瞿靈城！”

“你的兄長們一定都是些武功高強的人吧？”

郭芯茹好奇地問道，眼神中閃爍著欽佩與期待。

余江微微頷首，目光堅定而溫和，回應道：“嗯，我的那些兄長們個個武藝超群，身手不凡。若非有他們的庇護，恐怕我早已命喪突厥人的刀下了。等咱們入了城，便一同前去拜見諸位兄長。”

聽到這話，郭芯茹臉上露出驚喜之色，但隨即又有些遲疑，輕聲問道：“我？我也可以嗎？”

她言語之中透著幾分不自信和忐忑。

余江轉頭看向她，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給予她肯定的回答：“當然啦，你可是我余江的妻子呀，咱們去拜見兄長那是理所應當之事。”

得到他如此明確的答復，余江滿心歡喜地點點頭，嬌美的容顏如春花綻放般燦爛動人。

然而，當她將目光移回空中皎皎明月時，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絲憂慮。

畢竟此次舉義之事風險巨大，稍有不慎便可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她暗自祈禱，愿自己深愛著的這個男人能夠逢兇化吉、平平安安。

時間在車輪滾動聲中悄然流逝，過了一個時辰之后，這行人終于來到了瞿靈城北的安化門前。

負責在此接應他們的是幾個身著官吏服飾的漢人，王東宏也在其中。

在這群官吏當中，為首之人名叫郝川，字志宇，此人乃是漢人舉義的核心人物之一，只見他神色嚴肅地下令打開城門，并快步走向牛車前方。

待到近前，他又面帶微笑的說道：“小六子啊，這一路上可真是辛苦了。”

“見過郝兄，大哥這次召集的匆忙，萊陽產出的甲胄少了些。”

“無妨無妨，城中也在日夜不停的生產甲胄，快快入城吧，休息片刻，待天亮后再去見張澄他們。”

“郝兄，忘與你介紹了，”余江側身轉向郭芯茹，笑道，“她便是我曾經給你講過的那個女子，現在是我的妻子了！”

郭芯茹禮貌道：“見過兄長。”

郝川微笑著回禮道：“見過弟妹，時常聽余江提起你，今日一見，真是漂亮，你們快快入城吧。”

“謝謝兄長。”

一行人進入城內，暫留在城北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稍作整頓后，歇息下來。

突厥人為了穩定統治，在涼州各城池實施宵禁政策，每晚都會有幾隊突厥士兵在城中各處巡邏，他們在夜間行動的風險極大，清晨則是最安全的時候。

涼州分為永平、西河、綿陽、秭歸、上黨、天水、青川、廣陵、中山、望平十郡，地處西北，于雁門關外。

靖德年間（六十二年前），大忻朝國力衰弱，無力維持關外領土，便選擇閉關自守，將涼州割讓給了鮮卑。

后來突厥與鮮卑爆發戰爭，奪得涼州七郡，永平郡便在突厥治下。

突厥給予靖德朝的大官僚大地主們平民身份，賦予他們與本族貴族相同的權利，他們的官職、土地可世襲罔替，被漢人稱作氏族。

氏族臣服于突厥，幫助突厥管理漢人，維系統治。

漢人除氏族外，年老體弱者皆殺，身壯者充為各類奴婢。

余江等人屬于奴隸當中最底層的一級，勞動所產出的生產資料必須全部上繳，他們如同牛馬牲畜一般可以任意驅使、宰殺，待他們死后，突厥人只需再抓來一批漢人接著使用即可。

約莫三個時辰后，天剛蒙蒙亮，一行人用涼水洗把臉，提提神，沿著那條街向深處走去。

又行了一段時間，途中也拐了不少彎，郭芯茹問：“六郎，如今已是辰時，尋常百姓這時即使不外出耕作，也應該生火造飯才是，可這沿路的房子卻連煙火都不曾升起，這附近是沒有人么？”

“這里曾經也算是玉溪城最繁華的一處吧，你看，這街道多么寬敞，左右兩邊的房子雖然殘破了不少，但也是能看到些許曾是鋪子的痕跡的。”

余江長嘆一聲，指著四周說道：“兩年前，突厥的幾個可汗相互攻伐，瞿靈城的太守王晨曦為了幫助妣茄可汗征集軍需，讓家仆領著數千突厥兵劫掠此處，這里的百姓全被屠了。”

張澄的名字出現了兩次，第一次是在城門下郝川所說，第二次經由王星淵說出，這引起了郭芯茹的興趣，她問：“你們所說的張澄是什么人？”

“哈哈哈，六哥居然沒有和你講？”王星淵笑道，“張澄是我們的大哥，也是我們的領袖。”

“你們一個個都這么厲害了，他能成為你們的領袖，一定是個更了不起的人了吧？！”

郭芯茹的眼中滿是崇拜，王星淵繼續道：“嫂嫂，我就單給你說張澄的武功吧，那是我和六哥剛被抓來涼州時，有一支八人的突厥騎兵小隊負責押送我們，張澄僅僅一人，手持一桿長槊，攔在道路中央......”

王星淵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當時的情景：“其中一個突厥騎兵二話不說就朝他沖殺過去，電光火石之間，他一個側身躲過那騎兵致命一擊，緊接著使出一招回馬槍，長槊穿脊而過，那突厥人應聲墜馬......”

“平時沒見你讀過書呀？竟描述的有模有樣。”

“我正給嫂子說到關鍵處，東宏，你別打斷我呀！”

“好好好，你接著講。”

“話說那突厥人被大哥一槊扎死，另外七個突厥人根本沒見過這種場面，頓時慌了陣腳，我們幾個也被驚的說不出話，待那七個突厥人不知用他們的鳥語交流了些什么后，其中兩個不怕死的沖殺上去，大哥也提著長槊向他們緩步走來......”

王星淵長舒一口氣，接著說道：“正前的那個突厥人眼看就要刺中他時，我們幾個人在囚車急的里直跺腳，而他卻仍舊淡定自若，直到那槍尖距他的眉心不足毫厘，他突然使出一招飛燕步，以迅疾如風的速度躲開了這一擊。緊接著又是一招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神龍擺尾！那桿長槊猶如驚雷一般橫劈上去，竟直接將后面那個突厥騎兵連人帶戰馬砍翻在地！”

郭芯茹聽的入迷，聽到這段更是感慨道：“能砍翻突厥人的戰馬？！那他簡直就是神力啊！”

“這不過是張澄最尋常的能力而已，我們接著講，話說前面的那個突厥人調轉馬頭準備再沖殺一合時，發現身后的同伴已經被打的不省人事，頓時心生怯意，呆愣原地，張澄則趁此機會疾步沖殺至那突厥人面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抬手一槊，長槊瞬間貫穿突厥人的胸膛，他再一使力，將那突厥人挑下馬來，又拽住韁繩，翻身上馬，朝剩余的五個突厥人沖殺過來。這五人匆忙應對，只一回合便被他擊落兩人，剩下三個使馬刀的，更是不足為慮，他那一桿長槊耍的是虎虎生風，半柱香時間不到，那三個突厥人的腦袋相繼被開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