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侃侃會在中午和傍晚雷打不動的出現在盛亭年班里的后門，誰也不敢問盛亭年和付云柯她是什么人，然而大家的八卦之心依然熾盛，誰說學霸們不好奇。

總有各種流言蜚語，總而言之就是他們兩個關系匪淺——當曲靖瀾繪聲繪色地把各項小道消息像公司年度總結匯報給宋侃侃時，宋侃侃只是擺擺手：“公主殿下，先看看這些東西怎么辦吧”。

桌子上滿是一袋一袋大包小包的零食，連帶宋侃侃的桌子也被占了大半。這些東西從上周開始就層出不窮。已經一周了，總有不同的男生時不時的送些東西，曲靖瀾對這種情況早就見怪不怪，當面給的就當面還回去，面容冷峻，一句廢話都不說，而這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桌子上的，有了專門解決的場地。

曲靖瀾揚了揚下巴，早就回過頭來瞪著銅鈴似的四個眼睛滴溜滴溜回過頭來的兩個人一人抱了一袋：“謝謝蘭花兒”

蘭花兒是她們班同學給曲靖瀾取的外號，曲靖瀾長得好看，在外面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勢，在班里人卻一點兒架子都沒有，還愛說說笑笑，不知道是誰她起了這個外號，這幾天已經叫順口了。

那兩個場地，一個叫李寒，另一個叫趙星遇，他們分別是宋侃侃和曲靖瀾的前桌。

下午第二節下課后，班長陳璐用黑板擦敲了敲講桌，示意安靜“明天我們要進行摸底考試，這是考試時間安排，大家記一下”娟秀的字跡整齊地在黑板上排布，比她字跡更整齊的是大家的埋怨聲：“啊？！-”

“開學前也沒說還要摸底考試呀”

“什么摸底考試，這根本就是揭老底考試嘛，誰這么缺德”

聽著曲靖瀾的罵罵咧咧，一邊慌慌張張地到桌洞里摸索，然而她沒有摸到什么有用的東西，因為考的是初中的知識，那些書籍材料，在她中考完那天全部賣了個干凈。

誰也不知道這場奇怪的考試是誰安排的，不在剛軍訓完進行，而是在新課程進行一周后突然出現，如此不合時宜，不過，對于不熱衷于學習的同學們來說，那場考試又是合時宜的呢？

宋侃侃看著還算鎮定，卻已經把自己考完試挨批的場景都在頭腦中過了一遍了，她一向如此，把事情往最壞處想，心情被搞得一塌糊涂。

放學了，盛亭年早就整理好了書包，值日生掃到他那時他本要起身，卻被摁了下去，他側了身，一如既往地禮貌道：“謝謝”

那男同學也十分客氣地回道：“不客氣，尊老愛幼嘛”

“？”盛亭年十分好奇自己屬于老幼哪一波的，他隱隱覺得自己屬于“殘”這一類。

“競賽班里也有語文不好的”把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宋侃侃安慰自己，“或許明天的考試也不用這么擔心”。

盛亭年很自然地把書包遞給宋侃侃，才發覺她沒帶書包。

“你是不是忘帶書包啦”

“沒有啊，明天不是摸底考試嘛，今天晚上回去復習，就不用帶書包了”

“什么摸底考試”盛亭年墨色的眼睛快速轉了轉，確認自己并沒有聽說過。

“李磊，我們明天考試嗎”盛亭年抬高了嗓音，向剛才的值日生問道。

“不吧，老文沒說過”

“歧視，赤裸裸地歧視！”宋侃侃這樣想著，這股幽怨之氣化成了一個不太友善的眼神。

“轉來我們班吧”宋侃侃發現盛亭年具有一句話就能把人砸死的超能力。

“我要是能上你們班我還怕什么摸底考試”想到他們班是付云柯那種怪物，宋侃侃打了個冷戰，想必盛亭年更怪物，宋侃侃離盛亭年更遠了些。

宋侃侃想他們不參加考試也挺好的，不會讓自己的名次更難看些。

“你站那么遠干什么”

“嚇人”

“哪里嚇人了”

“腦子”

盛亭年無語了一秒鐘。

“明明是嫌棄我，不想幫我背包了”

“沒有，我沒有”宋侃侃認命地把書包撈到自己肩上。

盛亭年臉上浮現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一句話噎死人，還很會賣慘，然而宋侃侃還不得不順著桿爬上去。

“太憋屈了”她好像被迫融入學神的世界，盛亭年連仰望的資格都不給她。

“你倆吵架啦”鹿遠氣喘吁吁地跑來準備吃瓜

宋侃侃并沒有把初中的學習材料帶來，只能在網上學習，經過好幾個月，那點知識多數就還給了老師，她重新劃拉劃拉撿了撿，把那一張張的知識以極其殘暴的方式塞到她腦子里，副作用就是塞得太過用力體力不支睡著了，于是那些知識又化成夢里的泡泡飛走了。臨時抱佛腳的作用果然是微乎其微的，她不再掙扎，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沒有分考場，沒有重新排座，甚至沒有拉開桌子，昭示著這場考試的隨意。

然而考場上像以往每一場正式考試一樣安靜，刷刷地筆尖與紙的快速摩擦聲，翻頁的聲音，還有宋侃侃看到數學化學物理大題的心碎聲。

很快考完了，成績立馬就出來了，用王小明的話說，就是那點知識，一眼就看到底了，他還強調這次老師們都集體放了太平洋，沒讓成績太難看。

宋侃侃看著手里的試卷，數學83，英語90，物理56，化學54，想死的心都有了。放的水呢，怎么一點沒看出來。

她想這次考試的目的如果是敲山震虎，那么目的達到了，她這只肖虎的貓咪正在瑟瑟發抖中。

沒有補天填海的決心，這些科目是跨不過去的，她遍尋四處，連一塊補天石和一條樹杈都找不到。

摸底考試終于過去了，然而那試卷上觸目驚心的分數好像叫囂著：“我必如雪崩再來”，宋侃侃被這一想法驚到了，想她開學的時候可是下定決心洗心革面，怎么能被一朝打回解放前呢？

宋侃侃被表揚了，也被批評了。級部把這次的優秀語文作文印十篇供大家借鑒，38班的有宋侃侃和齊與，宋侃侃的那篇作文選在了第一篇。語文老師更是對宋侃侃大加夸獎，她坐立不安，豬肝似的臉躲在大大的語文書后面，想要早點結束這節語文課，她開始懷疑老師有些捧殺的意思，她立馬就糾正了自己的陰謀論思想，少女的心里必須充滿陽光。

最后一節數學課上的自習，大家都被小明叫去談話了，輪到宋侃侃時，已經快放學了：“坐”

宋侃侃很乖順地坐下了，大氣都不敢出，放學的鈴聲響起了

王小明拿著成績單仔細看了宋侃侃的成績許久，宋侃侃直起身子看看成績單，再看看表，看看成績單，再看看表，小明終于開口了：“你這偏科很嚴重啊，數學先不說，其他文科這么好，英語太差，去找你英語老師，想想辦法，數學先不用擔心，高中從頭開始學，基礎一定要打好，不會的一定要問我——行，先這樣，你回去吧”小明臉上一如既往地平靜。

“老師再見”

宋侃侃趕緊從辦公室逃了出來，剛才小明說的話不輕不重，并沒有讓她躬身自省，當然也可能是現在有更緊急的事情的緣故。

當宋侃侃風馳電掣從東樓梯一路跑到25班后門，發現盛亭年位置上已經空了。她仔細查看了桌面，發現并沒有紙條。

宋侃侃一步步退了出來，慢慢關上山一樣沉重的門，有一搭沒一搭走著，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到了西樓梯口。

忽然她聽到一下一下跳躍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使她不得不豎起雙耳。

“盛亭年！”宋侃侃篤定什么般，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還以為你罷工不干了”少年擦擦臉上的汗珠，呼吸急促，隨口扯了個理由。

“我們班主任找我們談話，快放學時候剛好輪到我”

“鹿遠呢”

“不知道”

事實證明，考完試沒有幾個人能逃得過挨訓，放學鈴聲在鹿遠他們班主任的嚎叫聲中顯得微乎其微，生生拖了15分鐘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