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李修緣緊了緊身上單薄的青衫，將最后一幅字畫掛在了攤位上。他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即便是在這市井之地，也依然保持著世家公子的風范。

只是這雙手，如今卻要為了幾個銅板而忙碌。

“讓開讓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李修緣連忙護住攤位。只見一隊衙役縱馬而過，濺起一片塵土。他皺了皺眉，目光追隨著衙役們遠去的方向。

“聽說了嗎？綢緞莊出事了！“旁邊賣糖人的老漢壓低聲音，“說是死了人，死得可慘了......“

李修緣心頭一動。他記得那家綢緞莊，是城里最大的布商，東家姓周，與父親生前還有些交情。正思忖間，又見幾個衙役匆匆跑過，其中一個還撞翻了他的攤位。

“這位差爺......“他剛要開口，卻見那衙役已經跑遠。李修緣嘆了口氣，蹲下身收拾散落的字畫。突然，他的動作一頓——地上有一枚染血的銅錢。

銅錢上沾著暗褐色的血跡，邊緣還沾著些許白色的粉末。李修緣湊近細看，那粉末帶著淡淡的香味，像是......胭脂？

他站起身，望向衙役們離去的方向。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隱約能聽到“命案“、“死人“之類的字眼。李修緣握緊了手中的銅錢，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李修緣轉身，只見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正打量著自己。那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面容方正，目光如炬，腰間別著一塊大理寺的腰牌。

“在下大理寺少卿李崇明?！澳凶庸笆值?，“方才見公子拾起那枚銅錢時的神情，想必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李修緣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顯，只是微微躬身：“草民李修緣，見過李大人。這銅錢......“他頓了頓，“上面的血跡未干，想必是剛從案發現場帶出來的。而那白色粉末......“

“如何？“李崇明眼中精光一閃。

“是上等的胭脂。“李修緣低聲道，“這種胭脂，只有城西的'香雪閣'才有賣，而且......“他湊近銅錢嗅了嗅，“還帶著一股特殊的香氣，像是......“

“像是茉莉?！袄畛缑鹘涌诘?，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不錯，這正是死者周夫人常用的胭脂。看來李公子對香料頗有研究？“

李修緣苦笑：“家母生前最愛此物，故而略知一二?！?

李崇明點點頭：“既然如此，不如隨本官去現場看看？本官總覺得，這案子......“他欲言又止。

李修緣心中一動。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但與此同時，一股不祥的預感也在心頭升起——這案子，恐怕沒那么簡單。李修緣跟隨李崇明來到綢緞莊，還未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門口圍著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都被衙役攔在外面。

“讓開，李大人到！“

衙役們讓開一條路，李修緣跟著李崇明走進內堂。只見地上躺著一具女尸，正是周夫人。她身著華服，面容姣好，只是此刻雙目圓睜，臉上還帶著驚恐的神色。

李修緣蹲下身，仔細查看尸體。周夫人的脖頸處有一道深深的勒痕，顯然是被人用繩索勒死。但奇怪的是，她的右手緊緊攥著，似乎握著什么東西。

“李公子可看出什么？“李崇明問道。

李修緣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湊近周夫人的右手。他注意到，她的指甲縫里有一些細小的纖維，像是某種布料。

“周夫人死前曾與人搏斗，“李修緣說道，“她指甲里的纖維，應該是兇手的衣物?！?

李崇明點點頭：“不錯，本官也是這么認為。但奇怪的是......“他指了指周夫人的左手，“她的左手掌心有一道新鮮的傷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劃傷的?！?

李修緣仔細查看，果然發現周夫人的左手掌心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傷口邊緣還沾著些許銅銹。

“這是......“李修緣心中一動，從袖中取出那枚染血的銅錢，“難道周夫人死前曾握著這枚銅錢？“

李崇明眼中閃過一絲贊賞：“李公子果然心思縝密。不錯，這枚銅錢正是從周夫人手中掉落的。但奇怪的是，周夫人為何會握著這枚銅錢？“

李修緣沉思片刻，突然問道：“李大人，周夫人平日可有什么特別的習慣？“

李崇明想了想：“據周家的下人說，周夫人平日最愛去城西的香雪閣買胭脂。每次去都要買上好幾盒，說是要送給相熟的夫人小姐?！?

“香雪閣......“李修緣喃喃道，“那家店的胭脂確實不錯，只是價格不菲。周夫人每次都要買好幾盒，想必花費不少?！?

李崇明眼中精光一閃：“李公子的意思是......“

李修緣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在房間里四處查看。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面墻上。那里掛著一幅山水畫，畫框有些歪斜。

他走過去，輕輕掀開畫框，只見后面的墻上有一個暗格。暗格已經被人打開，里面空空如也。

“李大人，“李修緣轉身說道，“周夫人恐怕不是普通的命案。她手中握著銅錢，指甲里有兇手的衣物纖維，左手掌心有銅銹的傷口，再加上這個被打開的暗格......“

李崇明臉色凝重：“你是說，周夫人是因為知道了什么秘密，才被人滅口？“

李修緣點點頭：“而且，這個秘密很可能與朝中某位大人物有關。“

李崇明沉默片刻，突然說道：“李公子，本官看你心思縝密，觀察入微，不如來大理寺當差如何？“

李修緣心中一震，他知道，這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但同時，他也明白，一旦踏入這個漩渦，就再難脫身。

“李大人，“他躬身說道，“草民愿意效勞?！?

李崇明滿意地點點頭：“好，明日你就來大理寺報到。不過......“他壓低聲音，“此案牽涉甚廣，你務必小心?！?

李修緣心中一凜，他知道，自己已經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